“不错,佛爷自永安元年潜伏至渭州,至今已十年了,无一日不想着回去。”无空额头青筋暴起,恶狠狠地道,“不过是得罪几个人,教连累而已,”他又上下打量着李寇,口中啧啧说道,“本想立个大功,趁折可适那厮病重拿下渭州,太后面前也好分教我等功劳,不意那老儿竟病而不死,甚可恨!事已至此,佛爷顾不得甚么国家,只好先度自家,”他一手捶门,口中喝道,“把那琉璃盏,两个都给佛爷拿来!”
三个西贼谍子,一步步从后头逼迫上来。
朱文正要动手,在外头还好说,杀退那三个便能夺路而逃。
李寇却悄然拉住他,解开军大衣,自怀中取那包裹,道:“宝货自是你的,只是……”
“放心,佛爷富贵还寄托在你身上。”无空顿时眉开眼笑,伸手道,“拿来。”
李寇道:“何不自来取?”
无空狞笑:“这朱文是个有好武艺的,佛爷可不做富贵面前先死的鬼,拿来,休聒噪!”
李寇笑道:“你那可要接好了。”
他把那包裹径直丢了过去。
无空骇然,口中叫一声“天爷爷”,舍身一扑,将那包裹抢在手中。
这一下,李寇瞧出他的武艺路子。
这是个江湖上的手段。
倒是那三个谍子不是很好对付,必是军中精锐,他并不抢一步,三人寸寸进逼毫不贪心,若非军中骁勇者不至如此。
无空捞住那包裹,当时勃然大怒。
抖开包裹,里头果然掉落两个石头。
“好胆!”无空甩掉包裹,手指李寇喝道,“原来是藏在了山里。”他吩咐那三个,“你们莫要管它,看好这厮们。”
而后这僧回头喝道:“兀力拔,你去岔路口找,那琉璃盏必定在那里。”
寺门里转出个头陀来,看他打扮,是个无能的人,那身上的污垢,只怕不用棉袄也能遮挡山风,只是他腰里挂一口戒刀,压住衣衫,手中又持一把雪花镔铁刀,头陀上乱发铺盖下来,遮住大半面孔,只露出两个黑幽幽的眼睛。
他极不情愿嘟囔着似乎在抗议,只是提着刀绕过李寇朱文直奔山下去了。
李寇又暗暗拦住朱文,寺中更有别人,且先进去瞧瞧。
这空旷处是适合逃跑,但若他们手握弓箭那可麻烦。
果不其然,又从寺中绕出三个人来,手中弯弓搭箭,抬手便能射击。
无空喝道:“看也是个不打不老实的,随佛爷进门,一个不好便是杀——就是逃脱了,仔细佛爷派人,寻那久住张员外家正店,结果你老小依靠。”
朱文最担忧的正是这个。
李寇却抬步往寺中走去。
今日之事无法可解,唯杀贼尔!
正此时,有零星雪花,从天空飘飘然落下。
李寇抬头,有雪花落在脸上片刻便化了。
他伸手,手指接一片雪花,看着那雪花转眼融化,他叹道:“我来时的雪,还是白的。”
在他看来,那时的雪雪白晶莹,纵然是他这样一个武夫,也觉着有十分可爱之处。
然而这宋朝的雪,那位宋吹吴老师口中“文明至极”的大宋朝,恐怕这雪也是用来掩盖罪恶的。
那么,这雪应该就是红的。
贼的血,染红这雪白的雪才最可爱!
这话无缘无故好不让别人惊讶,无空已进了寺门,闻言也回头多看李寇两眼,他不解李寇说法。
他只道李寇要弄甚么鬼,只恶声恶气告诫一声“莫可寻死”便不管了。
忽一阵山风来,哗啦啦一阵响,那大树上的铁鞭也在微微摆动,而寺中院墙内,有一株柳树枝丫颤巍巍摇摆出来,在墙头轻轻拂动,虽渭州还在寒冬,那柳条却见有嫩绿展露。
暖春毕竟悄然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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