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计议?你可知一切准备具已就绪,总共花费多少时日?军粮运送、军队调动费了多大力气?我要稳固城内局势才得到这个机会,又花了多少心血?”梁春皱眉说道,“此时停下,功亏一篑!”
“庞丽山确实易守难攻,何况推演之后,剿贼方略略显不足!”梁腾劝道,“不如再做打算,另寻他法!”
“此物从何而来?”梁春沉思片刻,目光落在沙盘之上。
“这......”梁腾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梁春轻哼一声:“不说我也能猜到!自从那姓宁的进到府内,每日做些奇淫技巧,迷惑他人。如今连你也不清醒吗?”
“府尊!”梁腾赶忙拱手,“沙盘推演清清楚楚,庞丽山贼没有那么容易剿灭,您也是亲眼看到......”
“愚蠢!”梁春冷哼,“你都这把年纪了,岂能人云亦云?”
“可是府尊......”
“是!那小子的奇淫技巧确实新鲜。所以你想让他做武库令我不反对。”梁春说道,“只是这带兵打仗,随机应变才是根本,沙盘推演确实有效,只能作为辅助。若都以此推演为重心,可笑至极!”
“府尊,您的剿贼方略完全被破,确实不妥啊!”梁腾急道。
“唯一不妥之处,便是没有考虑到庞丽山贼就地寻粮的问题。”梁春摇头,“只需作出应对即可。两军对阵勇者胜,我持正义之师,岂会惧贼?纸上谈兵谁都可以,再完美的策略,有心人假以时日也能找到所谓破口,不足为奇!再者,以己度人便是中了那小子的圈套!”
“圈套?”梁腾疑惑看着父亲,“这是何意?”
“我问你,那小子可是山贼首领?”梁春问道。
“自然不是!”梁腾摇头。
“那你可是山贼首领?”
“府尊这是什么话?自然也不是!”
“这不就对了?”梁春摇头,“那些山贼不过一群毫无见识的泥腿子,哪有这般本领?你能想到,他们未必就想得到!否则何必读书明理?难道山间无知老农也能治理江山?即使对方能够想到这点,老夫带兵打仗也有年头,还能吃得亏去?你当那山贼都有这般智慧,当老夫是愚笨之徒吗?”
“这......”梁腾不知如何回答,哑口无言。
一方面,他觉得宁泽的沙盘推演效果很好,也显示出剿贼方略的不足之处。另一方面,好像父亲说的话也没错,沙盘是死的,人是活的。对于经验丰富的父亲而言,带兵打仗肯定比宁小兄弟厉害吧?
宁小兄弟能想到的,山贼未必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山贼也未必能想到。毕竟那些山贼都是没有文化的平民,甚至绝大多数人连字都不认得,更不懂得排兵布阵。
何况对方是贼军,这边却是正义之师。
“这沙盘倒是好东西,就是太过粗糙!”梁春见儿子原地发呆,看一眼沙盘淡然说道,“命你挑选能工巧匠,制造更为精致标准的华郡地形沙盘,为我军中使用。那小子虽然无知,至少做出来的东西实用。不论是之前的竹弩,还是这个沙盘。给他一些银两作为赏赐,我也批个武库令上任文书,待伤愈之后留用。只是要告诫他,不要再造些谄媚之物,让我那几个孙儿玩物丧志!还有,不懂兵法就要好好研习,给他送本幼新兵法,叫他静下心来钻研,别再搞些有的没的。”
“那讨贼之事......”梁腾轻声询问。
“箭在弦上,老夫心里有数!”梁春说道,“不过是一帮毛贼,无需担忧。你且退下吧!”
“是!那这沙盘......”
“太过简陋,送还回去。记得挑选能工巧匠,精心制造更为精准的新沙盘。”梁春严肃说道。
“遵命!”
梁腾让梁五带人把沙盘搬回去,离开太守官邸后,想来想去脑子有点乱。
一方面他觉得宁泽很有道理,另一方面又被父亲说服了,所以极度矛盾。
思前想后,最终转到宁泽所在客房。
这边宁泽还没睡下,梁五带人将沙盘送回来,梁腾后脚便到。
让仆人到外面候着,梁腾来到床边,取出一包碎银。
“督邮大人!”宁泽刚要下床,被对方伸手拦住。
“小兄弟有伤在身,好好躺着!”梁腾将银子放在他面前,“这是府尊赏赐,你造的竹弩与沙盘都是好东西,只是不要再去弄些玩物丧志的东西。还有,武库令的任书府尊已经批下,待你伤愈之日便能直接上任。”
“哦?”宁泽有些意外,“那征讨庞丽山贼之事......”
“此事府尊也有回应,”梁腾说道,“山贼终归是山贼,小兄弟以己度人,却是高看他们了!再者,府尊文武全才,我方携正义之师,又岂会输给贼军?”
就知道会这样,宁泽微微摇头,就梁春那样的性格根本劝不了的。他永远都以自我为中心,只相信自己。至于眼前的梁腾,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有些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很容易被人左右想法。
这对父子都不是合适的老大人选啊!
不过,耳根子软也有好处,总比梁春那样完全听不进去要好。
想到这儿,当即说道:“既然府尊已有决定,在下不便多言。凡事还需多留一手,方能有备无患。若府尊得胜而归,自是好事。若贼军凶猛,是否也该安排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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