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都知道,去年我去了趟寻阳,本来是要入湘东王府做事,却被赶了回来,呵呵,知道是为何?”
李笠发问,旁人都很好奇:不是你没见识/不识字/不懂规矩/晒得黑,人家才看不上么?
“我实话说吧,寻阳贵人多,人家听说彭蠡湖里河蚌产珍珠,王府管事便问我,白石村这边,有没有可能弄到许多珍珠。”
“每月,至少一千颗,这就是加派!”
“一千颗,听听,每月一千颗珍珠的加派!”李笠大声质问着众人,当众说谎却脸不红。
“大伙是知道的,湖里河蚌多是多,可要是弄到一颗珍珠,怕不是要捞个上百枚河蚌!更别说是一千颗,摊到各家各户,那就是近十颗!”
“夏日里还好,冬天呢?你们喜欢大冷天的下水去摸河蚌?嗯?我是不敢去!”
“管事说了,这事,可以让我去办,办好了,就有资格入王府,我寻思着,这不是要全村老少的命么?哪里敢答应?”
“便不住说村里人没本事,不太会捞河蚌,人家管事听了,摇摇头,就叫我滚蛋。”
“好,滚蛋就滚蛋,我回来,和大伙一起捕鱼,过日子...没想到...”
李笠说到这里,指着地上的刘三郎,又指着刘家父子:“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血口喷人,羞辱我嫂子!”
“好,好得很!”
“我就让人去寻阳,跟王府管事说,说白石这边湖畔多河蚌,珍珠多,让他们给郡里传话,给村里加派,从下个月开始!”
“每月村里要交一千颗,呵呵,你们一个个,全家都要下湖,潜到湖里捞河蚌,找珍珠,冬天也去!”
“我家可以例外,不过你们全都要倒霉!捞不到珍珠,全家欠债,父子为奴,妻女全都去城里做娼妇!”
李笠空口无凭的恐吓,听得冯驵主等人一愣一愣,只道若真是如此,那李笠可是仁至义尽,却被村民如此对待,真是没道理。
而这些话,听在村民却是噩耗,大伙能够想到一旦真有这种事,白石村全村都要倒霉。
李笠这么说是不是在讹人?可能是,但村民无法求证。
考虑到李笠之前的“光辉事迹”,没人敢当他是在说大话,所以,这可能是真的,若如此,祸事就要来了。
如今是夏天,那还好,若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下湖捞河蚌,人很容易生病,一生病就容易恶化成痨病,把全家都拖垮。
就算一开始人没事,可并不是每个河蚌都有珍珠,湖面上刮着寒风,人不停的下水、出水,很容易着凉,迟早要染病。
李家二郎就是着凉、染病身亡,许多人家的亲人,也有冬天下水或吹风着凉、染病去世的情况。
每月一千颗珍珠的加派(每户近十颗),这真不是闹着玩的,官府若要加派,自家的命运,要么是家破人亡,要么是举家出逃。
且不说逃不逃得走,就算逃出去了,一家老小无依无靠,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许多人面色惨白,看着李笠,如同看着恶鬼:他们没想到,李笠有能力弄得所有人家破人亡。
鄙夷,变成了惊慌,然后是害怕。
慢慢的,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刘家父子身上,心中骂道:都是你们惹来的祸事!
李笠见吓住众人,接着说:“我今日刚回村,之前没听说村里有谁传谣,侮辱我嫂子,不过,我是亲耳听见,刘三郎侮辱我嫂子!”
他看着地上的刘三郎,又看向围观的人群:“他说,是听你们传的谣言,有没有这回事?”
许多人忙不迭摇头,李笠继续说:“我不管,要么你们全部一起完蛋,要么,刘家给我一个说法...”
“刘家给你们什么好处,你们就和刘家共进退?”
冯驵主听到这里,下意识看向李笠,心中嘀咕:这一招好毒!
果不其然,李笠的话让围观的村民吓得态度瞬间转变,下意识把即将降临的大祸(其实并没有),怪罪到刘家父子身上。
他们忘了,自己也乐此不彼的传谣,说李家守寡儿媳被卖做娼妇。
他们忘了,刘三郎在羞辱李笠和林氏时,他们之中有人就在现场,却没人出来说公道话,存心看热闹。
他们只知道,是刘三郎激怒了李笠,所以李笠要同归于尽,让官府加派珍珠之役,让全村都倒霉。
他们只知道,只要刘家人让李笠气消了,全村就不会倒霉了。
“你刘家弄出来的事,你们赶紧道歉!”
有人喊起来,既然挑头的喊出第一句,于是有更多的人喊起来。
“凭什么你刘家可以乱讲话,反倒让我们一起陪着倒霉!”
“我们可没有传谣!”
“刘伯,你家老三太不像话了,快让他道歉!”
“对啊,这种乱嚼舌头的小子,不管管,将来要败家的!”
一开始是寥寥数语,渐渐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是转眼之间,刘家人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老刘见着周围一群人起哄、指责自己儿子,心中悲愤:你们自己传的谣言,怎么就不认了,全赖到我家头上了?
人多势众的刘家人,在一片指责声中,已然成了全村公敌,今日若不道歉,恐怕会被全村的人排挤,无法在村里待下去。
老刘看着一脸冷笑的李笠,只觉有些恍惚: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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