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也很是郁闷,不过细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很明显,自己已经被针对了。那么毫无疑问的,针对自己的人不是布政使竹宗臣,就是那天晚上在绛云楼所得罪的曾子仁。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事,原本以为即使的得罪了他们,自己只要按照制度办事,不授人以柄,他们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成都县这潭水的深浅。
他看了看名单上的名字,一连串的横杠下面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名字,江云。这个人原是安逸祖父属下。成都府兵书的典吏,后来调任成都府守备将官麾下,任把总,手底下现在有军士一千五百余人,在大夏朝,也勉强可以跻身中级武官了。
“不管了,去试试吧!”安逸自语着,他打马快步朝县城西南而去。
江云家的院子不大,一般在大夏朝能被称之为府的至少得有安致远老爷子在华阳县的那个规模,像江把总家这种只能称之为宅院。外面一圈低矮的栅栏围着几块菜地,然后中间两座白墙青瓦的屋子就是这宅院的全部。
“请问这是江把总的家吗?”
安逸牵着马来到宅院前,敲了敲栅栏门,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一位粗布短打的大婶,那大婶走到栅栏前,问安逸道:“你找谁?”
安逸笑盈盈的冲她拱了拱手,说道:“我是华阳县团练使安逸,找江云江把总。”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应道:“哦,那你等着。”
进去没一会儿,一个身着蓝底织锦官袍,胸前一块犀牛补服,两脚皂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老远就冲着安逸拱手道:“哎呀,安团练远道而来,又是远迎啊。”
安逸笑着朝他作了个揖,说道:“江叔打趣子侄了。”
“快快请进!”江云把这栅栏门打开,赶忙将安逸请进屋去。
屋子里的物件儿甚是简单,只有一方老榆木的桌子和四把圆凳,上面放着一个白瓷的茶壶和三个茶杯。
江云让安逸作罢,倒了杯水给他,安逸赶忙起身接过。
“你父亲还好吗?你怎么到这做起团练来了?”
“家父现在华阳县一切安好,我受贵人举荐,暂代团练使一职,逢此边境烽烟骤起,想着也要为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安逸先谢过江云的关心,然后一一答道,
“早就听说江叔已是成都府的把总,麾下千人之众,威武的很啊。”
江云向他摆摆手,苦笑道:“贤侄莫要打趣老夫,现在营里已经不是我这个把总说了算了。”
安逸听他这么说,有些疑惑,卫所治下,一营之首为千户;绿营治下,一营之首为把总,为什么江云说在营里她说了不算呢?
江云似乎看出来他心里的疑惑,他指了指自己的官袍,接着解释道:“新来的副把总是成都府守备夏昂的妻弟,现在的营里的,都是以他为首了。你没见到老夫这身官服?就是在这家里告假,也要实时穿着,随传随到。”
安逸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是暗叫一声苦闷,没想到,这江云现在手下军士虽多,但是照他所说基本已经被夏昂的妻弟架空,成了个摆设。这样的话,自己的借粮草的想法,估计也就泡汤了。
他正在这琢磨着,没成想江云倒先开口了,对他道:“贤侄此番前来,可是打算想我借用粮饷?”
安逸点点头,心说自己没提为何他先提起了,忙说道:“江叔真个是个明眼人,小侄初到任上,却碰到些粮饷的问题。本打算向曾经相识的叔伯们支应一些,解了燃眉之急,没成想今天下午几乎把这成都县翻了个遍,能找的人都找了,但是一无所获。”
江云听罢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然后笑了一笑,对安逸说道:“得罪了曾子仁那个鬼见愁,没人敢借粮与你,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江叔如何知晓?”安逸有些诧异,这江云居然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
江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安逸说道:“贤侄莫要看老夫已是不惑之年,这双眸子可还是亮得很呢。”
安逸有些无奈的说道:“之前还听说老指挥使是个公正廉明的官,没想到不也仍是如此,用自己的权力来为儿子出口恶气。”
江云闻言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贤侄,具体都指挥使司里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吗,这绝不是老指挥使所为。”
安逸没有答话,他没想到江云和蜀王居然都对曾子仁的父亲,四川的都指挥使有如此之高的评价,那看来这个老指挥使还真是个鹤立鸡群的廉吏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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