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选择的嫁接时间段,刘昌郝不大清楚,他担心的是,宋人图省事,将秋剪与嫁接同步,正好利用剪下来的花枝做接穗。即便自己将母株买回来,繁殖也晚了一年辰光。
这个时间实际很紧。
即便今天谈得差不多,李家首先派人去洛阳询问相关的价格,但洛阳离开封好几百里路,不可能刻意派人去问,只能在他家购花时派人顺便问一下。
问好后才能协商准确的价格、数量,再于购花时顺便将刘昌郝要的牡丹,与李家购买的花木随洛水、上汴水慢慢带回来,那得到什么时候!
带回来了,也错过了移载时季。
除非一种情况,刘昌郝需要的数量大,超过三四千贯钱,才能值得李家刻意派人去问,去买,刘昌郝手里哪有那么多资本?
但也来得及,洛阳是宋朝最大的花卉基地,像李氏花行这么大的店铺,一般到了这时候也要派人去洛阳,不仅是订牡丹的接头,还有其他的一些花木,顺便着便将刘昌郝委托办好了,然而再迟几天,什么都错过了。
仅是一句,说明刘昌郝真懂,至少不算是外行汉。
但这个说服力仍不大,卖花老汉说不敢种牡丹,不代表着开封地界没有人种牡丹。
李掌柜说的才更科学,开封地界能种牡丹,区别就是种不出来好牡丹,名种牡丹来到开封地界会退化。刘昌郝也没有把握说不退化,否则以现在宋朝牡丹的价格,那不是种花,而是在种金子。
他想了想说:“大丈人,即便退化,退化不重,仍可谋利。”
李掌柜是好心,然而刘昌郝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阻拦:“汝准备几何钱买母本?付吾几何抽解?”
“千贯左右。”
千贯的贯不是实贯,而是市贯,对于李家来说不算特大的交易,但也是一笔值得慎重的买卖。
“抽解几何等牙人来谈,此外,不论牡丹或芍药菊花,萌蘖枝须多。”
这个容易懂,牡丹最佳的繁殖方式是嫁接,芍药是分株、次之是扦插,菊花是扦插,萌蘖枝越多,越能培育出更多的新苗。
不过接下来刘昌郝一句话让李掌柜蹙起眉头。
“大丈人,能否购到姚黄与魏紫?”
“姚黄魏紫?小郎,真正姚黄一年亦开不出几朵花,连老夫花重金亦未必买到接头,况且大株。”
“魏紫更复杂,它乃魏相公(宋朝开国宰相魏仁浦)家培育的名种,其后家破,园卖于洛阳普明寺,其花流于民家,然亦变得良莠不齐,包括老夫买来的魏紫亦有许多赝品。”
“为何不去普明寺购买?”
“普明寺乃是洛阳大寺院,香火盛旺,不缺钱,人家不会出售接头,更莫言大株。市上之魏紫,皆洛阳民众私从普明寺伐来其枝接头而成,多已经退化,或成为变种。”
就像后来帝都景山公园几株白色花瓣花蕊的牡丹也称为姚黄,真正的姚黄花瓣是嫩黄色,娇艳似绢绸……就算它们是姚黄吧,也不是正宗姚黄,而是变种姚黄。
“此两种佳种汝莫要想,不信汝问汝所请牙人,商议好,再来找吾,正好吾家八日后安排人往洛阳买花。”
“劳烦大丈人。”
然而走了出来,刘昌郝总感到哪儿不对。
“要么不载牡丹。”刘昌郝手中是有钱,多是借来的,四年后要归还一千八百贯,是实贯。牡丹虽贵,但听来听去,似乎种植风险很高,一旦失败,李家会收走刘家所有宅地,梁小乙担心地劝道。
“小乙哥,汝莫用担心,三哥,相国寺有无瓦子。”
瓦子又叫瓦舍,是各个城市固定的娱乐场所,里面有许多构肆、钩栏、游棚,游棚又设有腰棚(观众席)、戏台、戏房(后台),这种棚子叫勾栏,到明朝又变成另外的意思。
北宋前期瓦子不多,熙宁起忽然兴盛起来,仅是著名的瓦子就达到了十座,大瓦子小瓦子几乎分布于全城。三表哥点了一下头说:“有。”
“瓦子里有无演幻术的?”
“瓦子勾栏有限,各色艺人轮流表演,有是有,非是每天皆有。大弟,汝欲观幻术?”
“吾非是想观幻术,其幻术仅是障眼法门,然世间有一真正的幻术,其曰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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