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吾家人力不足,舍不得投入成本,只能倚居此条小溪建山塘,格局亦小。”
刘昌郝又带着大伙转了七八个土山,让大家看着大棘溪,然后返转,继续说:“诸位且看,山洼呈半月形,黑水河自洼头至紫峰口,曲折几达十里长,沿途陆续有二十多条山溪注入,然多数是小溪……”
刘昌郝家废山塘边这条山溪很小了,然而若是排名,水流量都能排到前十位。而且八成与这条山溪一样,是季节性溪流,眼下还好一点,再过一段时间,包括这条山溪也会渐渐干涸。
规模大四季不断流的山溪只有五条,水流量最大的便是刚才刘昌郝带着大家所看的大棘溪。其之是孙岭村的围山溪,再次之是两村东边的朱岭溪,但它直接插入了外围的岗陵,注入盖村东边的小湖里,又绕了很长一段路,才注入黑水河。
真论水流量,朱岭溪才是最大的,然而在这个山洼的溪段中,它只能排在第三位,然后是南边的野狐溪,最后是围山溪北边的后山溪。
刘昌郝的计划便是直接从大棘溪截水过来。
有了大棘溪的溪水,那怕建造一个一百多亩大的山塘,也有足够的水源。
“儿,大棘溪下面有许多耕地,各户不会同意吾家截水。”
“山区”里问题不大,出山后两边开始有许多刘梁村的耕地,因为水源充足,多是良田。只要刘昌郝截水,最少有二十户人家会与刘昌郝拼命。
“阿娘,白天自不好截水,吾家晚上截,早上堵呢?又费不了多少力气,建好渠堤,至多安排一人带着一把铁锹,晚上掘,早上挖,几十锹土之事。”
“咦……”
谢氏想说,怎么没有人想到呢?但随后醒悟,没有山塘,截水起什么作用?
“诸位,再看土丘。”
未去京城,刘昌郝找来一根粗竹子,一劈两半,两头堵死,中间灌水,定在三角架上,便成了一个简易的水平仪,又拿来几根竹竿,布尺。
经过测量,山滩与河边半水田的落差大约在二十五宋尺,高旱田与半水田的落差大约在十四五宋尺,这个落差放在种植上是可怕的,意味着农作物离湿水层更远,加上土壤的性质,更容易漏水,漏水了便会漏肥。然而放在山塘上,却是可喜的落差。
不能强行挖山塘,那个土方吃不消,方法与鲁氏一样,以各个坡沟为主,也可以将一些矮小土方量不大的矮山丘挖掉,用挖出来的泥,于各座高土丘之间建塘堤与土坯,以后盖房子、引水渠、灌水渠与其他的,会需要大量的土坯。
反正这些高坡地一直荒废着,即便各条坡沟能种一些旱粮,收成也不高。
加上是大棘溪的水源,那么建设一个百十亩大的山塘都没有问题,当然,也不需要百十亩大。
但任务会很繁重。
首先是引水渠,刘昌郝看的那个地点落差是够了,不过想将水引过来,顺着七八座土山七绕八绕的,最少得八百多米长度。虽然是土山,还有一些砾石、坚土,高矮不一的地方需平整,就是一条小水渠,也需不少人力。
山塘的人力更不用说了。
有了山塘,还需要建设陡门,以及灌水渠,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刘昌郝说有许多事要做。
随后是路。
古代修路可不是黄沙铺路,那仅是供大人物出行的临时性道路,时间长不久。
真正修路的方法,是找来黏性轻的熟土,反复夯打,讲究的不但用熟土,还会用火炒一遍,再反复夯实,如秦直道,两千多年过去,仅能长一些草,却不能长树,可见其质量。
炒土修路刘昌郝玩不起,但各个土坡的表层皆出现了细微的风沙化,虽不宜种植,用来修路却是极好的土质。不过想天干不扬灰沙、雨天不陷车子,也必须要用大锤夯、石磙子压。
刘昌郝又拿出一份图纸,他打算就着灌水渠东西南北各修五条稍大的道路,小的田垄一起废除,变成三十几块大田,每块大田十几亩地,每块田再建一个小蓄水池,担挑与浇灌最远的不过几十米。桥东面的路也要修,不足百米,虽沾到三家地,一家是刘昌郝二伯父家的,一家是薛勇家的,还有一家与刘家关系不恶,用地也不多,那么田间的路便与后面的大路连在一起。
说到这里,刘昌郝也万分感谢他那个要强的祖母,若不是她当初坚持将田地换在一起,东一块西一块的,刘昌郝也头痛了。
这才到房子,房子还沾到了一个屋基地,买地做屋基地犯不着。
刘昌郝指着山滩说:“以后于此盖房子。”
反正刘昌郝家的地全部在河这边,而这里的山滩面积足够大,不要说几户人家,将整个刘梁村迁来都没有问题。
“房屋盖于此,眼下吃水会困难,然山塘建好后,吃用水皆不用麻烦,有了水,即山滩贫瘠,亦能改良出几块菜园子,于此盖房子,取竹取木也比较方便。”
周围土山上的木材几乎伐光了,要取木必须往更深处去,在这里盖房子,至少抬木头回来会近很多。山里的竹子同样快砍完了,好在围山村的村民经营了一大片竹山。同样的,从围山村到这里也比到刘梁村近不少路。
任务很重,但没有完。
重新来到桑园边,刘梁村是一个洼地,但地形复杂,于是作物也多种多样,水稻、粟、黍、高粱、豆子、芝麻、麻,有单季有双季,双季是顶着冬小麦、大麦种下去的,播种时间一般是四月末五月初,单季的一般三月半就要播种。
刘昌郝小叔家的地多种在这边,有的过了冬小麦,有的没有种。
三月份刘梁村旱情虽不及河北的重,多少也有些影响。那时候刘四根也看不出来旱情什么时间结束,接管了小叔家的地后,也种了一些单季作物。但他家本身就有不少地,因此离蓄水塘近的照料到了,离蓄水塘稍远的没有照料好,作物长势必然没有好起来。
所以乡亲们闹着减租子,虽然受灾不严重,确实有些影响,那怕秋收,与往年相比多少也有些减产。当然,站在刘昌郝立场又是另外一种想法,即便有些影响,官府没有减赋税,可我家已免掉许多租子,还有一笔隐形的账呢,那就是今年的粮价每斗能比往年涨了十文钱。这些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多数人心态不对,摆明了来欺负孤儿寡母的。
刘昌郝来到几块作物没有长好的田边说:“将其割掉。”
秦瓦匠他们皆愣住了:“豆粟皆未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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