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银子,怎么可能送银子!”
“太阳打西头出来了,边军向来只会刮地皮,什么时候松过土过!”
“我看啊,这位侯爷又是变着法的要捞钱了。”
“表面上的钱粮刮干净,犯不住人家还有藏在地窖里的宝贝啊。”
被这句话震的心神恍惚,一堆豪绅权贵沉默不语,反倒是四周稀拉拉看热闹的叽叽喳喳。
无它,家里裤衩都被眼前这些爷搜走了,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当然,怕还是要怕的,只是老话说的好,我一文钱都没有,你能奈我何?
琅玡城城主强笑一声,道:“侯爷,您说给我们送银子,这是怎么个送法?”
琅玡城在古钟吾国还在的时候,也是一文风旺盛之地,如今养了一堆破落文人,这些人不敢跟黑山城地头帮派一般,跟边军硬顶着干,只是写些酸诗文章讽刺,然后被边军的高头大马拖死几十个老学究后,立马画风一变,改成箪食壶浆、喜迎王师了。
薛侯爷不说话,倒是蚊三道人上前一步,阴森森的道:“大军开拔,八十九张帖子,最终只来了六十八家,没来的大人们,看来是心里有怨啊!”
别说没来的人心里有怨,是个人心里都有怨,再者说,这开拔仪式就是个形式,前几年,征粮的校尉多半是钱货一到,直接走人,谁也没当回事,也就是他薛侯爷凶焰滔天,形式也得形式走,这才来了好些大人物。
不过这话一出,来人便具松了口气,旋即目光闪烁,激动、担忧、渴望,不一而足。
“侯爷,这不大好吧,无故抄家灭族,可是犯了大忌讳。”
说话的是个红脸皮、单挂衣的瘦老汉,外号浪里叟,别看貌似是个穷叟,却是白江上的船老大,手下几十条运货船,比起做些杀人剪径买卖的河帮,格局可是大的多了,历来边郡的货物都是要靠他运到距离山海关外不远的程家邬。
眼下这些人中,他浪里叟算是少数不怯场的。
薛保侯缓缓开口,“怎么会是无故呢,实不相瞒,三天前的夜里,城里一些义士替咱们处理一些祸患,没想无意间抓到了一条大鱼,这人你们应该眼熟,便是三年前横行一时的大寇,赤身党首领戚三郎!”
闻言,众人一惊,那素来苦于匪患的白水城城主脱口道:“侯爷,可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来人,把尸体带上来!”
很快,一具被水淹的有些浮肿,但面目竟诡异的与戚笼有三四分相似的尸体横架到擂台上。
不少豪绅甚至不顾脏污,直接扑过去摸来摸去,仿佛要看清楚,这是死人,还是假装的死人。
“指肚有老皮,指尖纤细,这是用刀的老手!”
“一条粗筋、两条粗筋,脚底板宽大,大腿根有磨痕,这不仅是马背上的高手,还应该是马桩的高手,我看像,很像!”
“气血死而不枯,接近炼体大成之境,跟传说中的很相似啊……”
兴元府最强者是李伏威,但跟横行山南道七八府,在山北道也颇有名声的顶级大寇相比,那至少差了一个档次。
虽然三年销声匿迹,但这名头可不是说没就没的,至少还有很多匪徒怀念当年群匪盛世的威风。
薛保侯满意的扫了一圈,就连不少看客都在骚动,这说明那天晚上的意外之喜没有白费,甚至有一个裹的跟粽子一样的看客挤眉弄眼、表情都激动的变形了。
“什、什么情况,他是赤身党魁首,那你是谁?昨天死在河里的还有谁?”
戚笼表面的温吞,以及骨子里渐渐恢复的暴虐似乎都有些不够用了,他脸颊抽动着,看着一堆人在摸尸,还摸的是‘自己’的尸,这感觉——颇为酸爽。
“自然是假冒的。”
“假冒的?一个假冒的刀手、一个假冒的马桩高手,一个恰好淹死的炼体好手?”
戚笼沉思了下,渐渐了然,缓缓道:“你说当初除了你之外,城里还有三人知晓我的身份,那么这自是这三人中的一位搞的鬼,当然,也未必只有一人便是,好好看戏。”
熊罴营的黄副将见状,一鼓作气,大声喝道:“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联合了这赤身匪徒,准备抢夺军需,只是天佑吾等,让那些贼寇没有得逞,而那些人是谁,便是今日未到的二十一家,他们养寇自重、暗夺军用、借事生非,这些人,当抄家,当灭族!这些物产,一部分调拨军用,另一部分,自然是交予兴元府劳军的良民!”
薛保侯更是**裸道:“这一次,咱们不刮小民,只收豪绅,三七分账,这抄家灭族的钱,本侯只要三成!”
一个个豪绅顿时呼吸沉重了起来。
有胆大的直接开了口:“侯爷,我们自然是信你,只是口说无凭!”
薛侯爷哈哈大笑:“所以这一次,缴匪的不是我们,是各位,我们出枪、出刀,出都督府的军用器械,各位出人头,出武家好手,咱们练新军,剿麻匪!”
“剿的就是他赤身党党羽!”
能成豪绅的,成为帮会之主的,哪一个不是浑身长满了心眼,脑袋一转便就明白了。
这哪里是准备离开了,分明是明修栈道、暗渡沉仓,借着豪绅打豪绅啊!
若是以往自然不行,兴元府各地方势力不讲说同气连枝,利益媾和,一致对外的默契总是有的,但如今硬骨头都死了,就连隐隐有兴元府一霸之称的李伏威都被砍了脑袋,这些地方强人也都起了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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