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赶紧扶起尹氏,吩咐道:“嫂子,成败在此一举。记住,无论兄长如何沮丧动摇,可改变法子的事,一定要等他自己开口,你千万不能主动提!”
尹氏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何瑾脸色如此凝重,也点头应道:“瑾弟放心,我们女人见识或许不如男子。可说到临场作戏,你们男子十个也不如我们!”
“嫂子威武霸气,我很看好你哟!......”何瑾这时又一鼓励,然后赶紧让门外的婢女将尹氏送回房中。
随后他估摸着,那两口子要演大概半个时辰的苦情戏。自己这里......呃,谋划早就做好了,好像还是没啥事儿干。
百无聊赖下,又瞟到了案几上的卷帙。可展开看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他就后悔了:这他娘的啥玩意儿?......
不是说上面的字不认识,呃......还真有些不认识的。
他是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但隶书也就算了,至于还有篆体吗?而且,竖着自上而下,还要从右向左看......这习惯也太别扭了。
最主要的是,整篇文章是没有句号逗号感叹号的,什么标点符号都没有。而这些完了之后,才是文章内容诘屈聱牙、晦涩难懂.....
算了,还是发会儿呆吧,养足精神待会儿好演戏。
然后何瑾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可躺着躺着,渐渐就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随后快要见周公的时候,便发现周公的模样,长得挺像何咸的。
不对,兄长啥时候过来的?
何瑾猛地一个打挺,讪讪地一笑:“兄长,你怎么来了?”
何咸此时看起来情绪虽然很低沉,但总还算稳定。大概是从尹氏那里得了鼓励,才没有暴躁绝望。
听闻何瑾这话后,他黑着脸闷闷开口道:“丁原被人杀了......”
“我知......”何瑾还有些迷糊,差点就将‘我知道’三字说出来。好在及时醒悟,补救道:“知,至于嘛?......夺个兵权而已,至于杀人吗?”
听了这话,何咸却冷笑起来,道:“如何不至于?......”
“董卓西北虎狼,可不是朝堂上的那些谦谦君子。瑾弟你其实早就料到结果,所以这些天才会放任为兄白费功夫,是也不是?”
终于等到这句话,何瑾眼眶当时就湿润了:老天,你终于开眼了啊!
不过激动归激动,结果还是早在他预料之中的:何咸的确是那种传统的士大夫,且有着九头牛都拉不回的犟脾气,为了理想抱负可以百折不悔。
但同时,他也是极为注重家庭亲情之人。为了理想连整个家都搭上的话,他也万万不愿意的。
然后,一方面现实的残酷让何咸失望;另一方面就是何瑾教尹氏以退为进,使得何咸关注家庭的美好,同时在愧疚情绪里自我醒悟。
如此精妙的计谋,要是还不奏效......何瑾想着干脆一刀捅了自己,删号重来得了。
好在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这会儿也不用藏着掖着了,道:“兄长,可不止这些呢。你以为这些天的行踪,会躲得过董卓的耳目?”
“这几日你连番拜访先父旧部、朝中士人,董卓再蠢也知道你想干什么,可知这给我的谋划带来多少麻烦?”
“为兄......”被如此抱怨,何咸下意识想给自己开脱。
可一想事实的确如此,脸色不由黯然无比,怅然道:“是为兄错了,悔不听贤弟之言。如今看来,丁原之后,恐怕便是我们何家了。”
说着,他痛苦地揪住自己头发,悲泣懊恼道:“是为兄冥顽不灵,明知瑾弟你授神人点化,洞察世事,为兄却还要一意孤行。”
“结果非但成事不足,还连累了你们。如今何家旧部已尽被董卓接收,南北禁军及并州骁锐,也皆归他所有。何家于董卓而言,再无一丝用处,拿来立威反而最为合适......”
说到这里,他猛然就神色激动起来,一惊一乍道:“瑾弟,带上你嫂子,赶快逃吧!逃到南阳老家去,那里有先父的封邑,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何瑾知道,何咸这是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去恳求董卓,换来何家最后的一线生机。只是......董卓岂是那等心慈手软之人?
另外自己跑得再快,能快得过西凉铁骑?
南阳那里是有何进的封邑,可那些僮客苍头,先不说会不会效忠。就算会效忠,能敌得过西凉铁骑的骁勇?
兄长,你都没睡觉,就做起白日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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