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热切的语音,何瑾当即微微后退了一步,道:“君臣有别,草民不敢乱了尊卑,万望太后恕罪。”
话音一落,便看到刘辩眉头不由竖了起来,显然就要作怒。
但何太后比他稳重太多了,神情一愕后便挡住了何瑾的视线,仍旧笑着言道:“都是一家人,瑾儿怎么还见外了?”
何瑾当时就挺奇怪,堂堂一朝太后,竟会这般拉下面子跟自己套近乎。而且,此番见面还偷偷摸摸的,约到了死人比活人还多的陵墓群......
一时间,他忽然便明白了什么,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太后,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哪有什么风声?”何太后却还在装模作样,拉着何瑾的手跪坐在一旁,道:“无非家兄亡故,我们何家没了顶梁柱。你表弟一人要担起这汉室江山,姑母这不寻摸着,让你俩兄弟俩多亲近亲近......”
一听‘亲近亲近’这词儿,何瑾止不住觉得腻歪:董胖儿还想让我跟董璜多亲近亲近呢......有啥事就直说,整这么些个套路干啥?
但既然要玩套路,他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回道:“多谢太后抬爱,然如今先父丧期未满,我等兄弟只能在府中闭门守丧,纵是有心亦无能为力。”
“唔......”何太后似乎也没想到何瑾如此圆滑,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不由有些心浮气躁:“瑾儿,你可知今日这是何等的机遇和荣幸?”
“你表弟贵为一朝天子,执掌江山,一句话便可让我们何家东山再起。而你甚至可以袭承家兄的权势,统御天下兵马,龙骧虎步......至于守丧,家事哪比得上国事还重要?”
“哦?......”何瑾就挑了一下眉毛,揶揄道:“太后的意思,是想让朝廷夺情?”
夺情,是守丧制度的一种变通之法。
官员遭父母丧,应丁忧守孝。但朝廷可命其不必弃官去职,不着公服,素服治事,不预庆贺,祭祀、宴会等由佐贰代理,称‘夺情’。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哎呀,你实在太重要了。江山社稷可离不开你,你就舍小家为大家,继续为天下操劳吧!
但何太后一介女流,虽贵为皇后,却显然对这些礼制不太熟悉。
闻言后,下意识地就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夺情......让你表弟下一封诏书夺情,不就可以不守丧了吗?”
“嗯.....”何瑾这才微笑了起来,却故意一脸愁苦地言道:“可是,夺情也只能夺兄长的,毕竟他才是有官身的议郎。而我本来就是一介白身,又用夺什么情?”
这话一出口,何太后登时面色羞惭。
然后,刘辩终于忍不住了,怒而拍案道:“何瑾!朕乃九五之尊,言出法随,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何瑾这就望向了何太后,而这次何太后便装作了没听见的样子,实则等着他的回复,也算图穷匕见了。
当下,他便连忙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问道:“不知陛下,意欲草民何为?”
“呃......”刘辩似乎一下就词穷了,但随后又勃然大怒的样子,道:“效忠于朕,难道不是你的本分?自然是你能做什么,便要为朕做什么!”
这下何瑾心中就完全有数儿了,不慌不忙地起身,笑着望向刘辩道:“陛下,假如我要是抗旨呢?”
“朕乃天子!”刘辩勃然大怒,强调一般呵斥道:“朕言出法随,你就当听命行事。你敢抗旨,朕就诛你九族!”
“九族?......”听到这里,何瑾忍不住大笑起来,环手一指何太后和刘辩,道:“陛下已十四岁了啊,连九族包含何人都不清楚?真要诛我九族,你们也在其中......陛下,这道圣旨真是溜的很呀。”
“逆臣,你,你敢藐视朕,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朕要诛......”
“来呀,诛我九族啊......”
“朕,朕!.......”
“朕什么朕,一个快要被董卓废掉的小屁孩,还装什么大尾巴狼?”突然之间,何瑾便冷下了语气。
这话犹如一道利剑刺中了刘辩的胸膛,非但瞬间刺穿了他色厉内荏的本质,还让他脸色一下惨白起来。
而一旁的何太后,也终于变了脸色,惊恐不安地问道:“瑾,瑾儿你也知晓了?我,我们可是一家人,我们完了何家也好不了,你要帮帮我们母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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