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公堂两侧,一众身着黑色皂衣的衙役低声呼喝,让这里尽显威严肃穆。
知县王大人端坐正中,着青色公服,上绣鸳鸯,与展脚幞头搭配。
“砰!”
惊堂木重重落下。
王知县垂首,喝道:“堂下何人?”
“更夫方正,见过大人。”
方正跪地拱手,声音微弱。
王知县扫了眼方正,只觉有些熟悉,但并没有想到在哪里见过。
当下也没细想,继续问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细细道来。”
“是。”
方正眼眉微垂,道:“昨夜酉时,小人前去更房上工,途经利民巷,遇见两人追杀张初五。”
“其后小人击打锣鼓惊退歹人,本欲前来报官,却不想张初五身中邪法,失去神志,因而先带他去了城西马神婆那里寻求解法。”
“……”
他低着头,声音缓慢,把昨夜之事一一道来。
除了马神婆的交代,和他自己藏的东西,其他并无丝毫隐瞒。
在王知县身旁,有一中年文士。
当初在那鬼府之时,方正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人称邵师爷。
他听完方正的描述,道:“你的意思是,你赶到米家别院之时,正好看到张初五手拿利刃,杀人放火?”
“不是。”
方正摇头,声音平稳:“小人赶到之时,看到了死人,也看到了张初五,但并未看到张初五杀人放火。”
“呵……”
邵师爷嘴角翘起,展开折扇,在哪里轻轻摇头:“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
方正回了一句。
他有心想替张初五辩解两句,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
王知县挥手打断师爷的问话,无精打采道:“更夫下去,传马神婆。”
“传,马神婆!”
有衙役高声呼喊。
方正则起身告退,被安排在侧厅等候。
没过多久,手持拐杖、身躯颤颤巍巍的马神婆也被人带了进来。
“马婆婆。”
方正起身一礼。
“嗯。”
马神婆随口应了一声,在一旁坐定。
待到衙役离开,她才朝着方正看来,慢声问道:“你告诉衙门,米家人是张初五杀的?”
“没有。”
方正沉着脸开口。
“嘿嘿……”
马神婆阴笑:“你刚才的说辞,与说了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
方正看向对方,道:“马婆婆认为,我应该怎么说?”
“这是你的事。”
马神婆把拐杖换了换手,道:“不过,张初五那小子是你朋友?”
言语间,似有不耻。
“他杀了人!”
方正看向门外,眼神有些飘忽:“米家别院里被烧焦了的尸体,足有十具,其中有妇人、有丫鬟,她们也都是一条条人命。”
马神婆嘴角一撇,满脸褶皱中透着不屑:“你倒是挺会为别人着想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方正低头,眼神变换不定:“天大地大,人命最大,没有人可以随意剥夺他人的性命,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
“迂腐!”
马神婆冷哼一声:“你年纪不大,想法倒是很老成,像个老夫子。”
“说实话。”
她叹了口气,道:“老身原本见你老实本分,还想过收你为徒,传你法术。”
“但现在看来,你这种徒弟,老身实在是不敢收。”
就连自己的朋友都能出卖,谁又能保证,这样的人不会出卖自己?
老实本分是好事。
但迂腐,就让人讨厌了。
方正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马婆婆认为,自己的朋友就算杀了人,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也要包庇?”
“亲亲相隐不为罪。”
马神婆撑着拐杖,道:“况且,谁人不会犯错,你就没有做过错事?”
“……”
这话昨夜张初五也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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