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李胤并不喜欢穿越这个结果。
他觉得飞机失事就应该全体葬身大海。
穿越干什么?再重新活一回?有这个必要吗?不管在哪里生活,不也是吃喝拉撒四件事?难道还能玩出花来??
赵暄却不这么认为。
在确认了自己的确穿越后,他急吼吼的去问“许仙”很多问题,比如现在是什么朝代?皇帝是谁?关外有没有鞑子?草原是不是有蒙古人?之类的。
不过他这急吼吼的态度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把“许仙”吓得差点再跪下去喊“奏鸣”。
又是靠王易好一阵安抚,才将他彻底稳住,然后跟“许仙”好一阵的长谈,这才过来跟已经围坐在一起的众人说:“问清楚了一点,他叫洪老七,是燕西村的采药人,这里离他们那个燕西村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他说如果我们需要帮助,他可以先回村里,叫人过来帮忙。”
说完,王易看了看还在持续发烧的几个病号,他们急需补充盐分,在森林里流浪是很难找到盐的。
其实不单是那几个病号,其他人也快一个星期没补充到足够的盐分,不会致命,但走路直打飘,浑身使不上劲也是个大问题。
“他有没有说现在是什么朝代?皇帝是谁?”这次提问的不是赵暄,而是最年轻的林耀先。显然,他关注的焦点有点偏。
赵暄跟林耀先年纪相近,话题也最多,看来赵暄这次学聪明了,知道派别人过来打头阵。
王易苦笑道:“我能问出这么多还是连猜带蒙,他们的口音太怪了,他又好像不认识几个字……”
赵暄插嘴道:“你要写繁体字,别写简体……哎呦,好好好,我不插嘴了。”
脑袋上挨了李化羽一脑瓜崩,赵暄顿时缩回去了。
王易道:“还用你提醒么,我当然知道要写繁体字……关键不是这个,是这个洪老七真的什么都不懂,一看就是老实人,估计这辈子最远也没离开过家乡的那种。再加上,他说话的腔调很绕,鼻音比较多,跟闽南语有点相像……”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化羽道:“都说闽南语是古代的汉语之一,要不你去试试跟他沟通一下?”
李化羽咂巴了一下嘴,思索了一会儿,也不回答王易,直接走到洪老七身边,直接呱啦呱啦的说开了。
“真能交流啊?!”赵暄惊讶地张大嘴。
林耀先跳起来兴奋地说:“我也会说闽南语。”
说着也跟了过去,可不一会儿他又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
王易奇道:“怎么不交流了?”
“交流个屁啊,”林耀先气呼呼地说,“羽哥说的不完全是闽南语,好像还夹杂了福建闽西一带的客家话,更可恶的还有一点粤语,这谁听得懂啊?”
赵暄惊道:“看不出来,我们羽哥还是精通三门外语的精英啊!”
王易也奇怪地看了看那边已经开始指手画脚,聊的不亦乐乎的两人,道:“不懂别瞎说,闽南语、客家话和粤语可不是外语,它们和现在的浙江、江苏一带的吴越语,其实才算是真正的古代汉语。有专家研究过的,中国历史上三次衣冠南渡,永嘉之乱、安史之乱和靖康之耻,中原百姓大量迁移南方,这才形成了吴越语、闽南语、粤语和客家话。吴越语暂且不论,其中闽南语很可能是汉唐古语,粤语很有可能是宋代中原话,而客家话的形成更为复杂,因为客家话又分为……”
“得得得,大历史学家,别开百家讲坛行么?!”赵暄第一个不耐烦地打断,直接道:“你能判断出现在是什么朝代吗?”
王易白了他一眼,“不学无术”四个字很明显地挂在脸上,道:“判断出是哪个朝代又能怎样?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赵暄豁然起身,激动地道:“我想干的事情多了。如果让我知道现在是唐朝,我就要去宰了安禄山,然后帮助李隆基继续往西扩张,一直打到欧洲,让怛罗斯惨败的损失千万倍补回来;如果是宋朝,我就要宰了秦桧,然后帮着岳飞直捣黄龙,犁庭扫穴;如果是清朝,那更简单,老子要宰了慈禧那个老妖婆,用定镇两舰,载着十万铁甲直扑东京,将那什么狗日的天皇直接咔嚓掉……”
旁边有人插嘴道:“那人没留辫子,应该不是清朝……”
赵暄瞥了那人一眼,一副我知道的表情,继续喷:“那就留慈禧那个老妖婆一命……总之我要改变历史!”
“哟,看不出来你懂得历史还挺多啊!”王易调侃道,“不过,你凭什么改变历史?”
“凭什么?就凭我们都是现代人啊!”林耀先也忍不住了,跳起来道,“我们接受了那么多现代教育,随便拿出一点知识就够这些古人喝一壶的。凭什么不能带领我们伟大的民族重新走上辉煌?!”
赵暄更加激动:“对,我们都是现代人,我们从小接受了那么多教育,一定比古人更聪明。你看,上天将我们派到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肯定是要我们在这个异次元空间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辉煌。我们一定会先拥有自己的军队,我们现在,还有21个人,不就像一支小分队吗?很快,等我们再招收一帮小弟,以我们21个人为骨干,很快就能拉起一支队伍……哇咔咔咔,太美了……”
“对,不但是一支队伍,我们还可以发明蒸汽机,让工业革命早点降临华夏大地,我们还要造燧发枪,造大炮,一定能横扫天下……”林耀先附和着。
……
看着两个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世界里的小年轻,王易简直无语。
他们以为这是玩游戏刷副本呢,还横扫天下,简直是不可理喻啊!
旁边围坐的幸存者们都往后缩了缩,似乎怕这两个已经比希特勒还要癫狂,动不动就要拉队伍造反,张口闭口就是造枪造炮发动战争的神经病的口水溅到他们。
王易几次想开口叫他们别再丢人现眼都插不进话,放弃之下,扭头看见李胤早就离那两个神经病远远的,独自一人站到了小瀑布旁边,望着洪老七的背篓发呆。
王易悄悄跟上去,低声道:“看啥呢?”
“这蛇叫尖吻蝮,剧毒,不过药用价值很高,特别是对脑血栓、心肌梗塞等疾病有奇效。”李胤道。
“你怎么知道?”王易问。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巳大风、挛、瘘、疠,去死肌、杀三虫。”李胤头也不抬。
王易一拍脑门:“欧阳修的《捕蛇者说》,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学霸来着……不过,这又怎样?说明这里是永州?广西永州?飞机的航线上不经过永州啊。”
李胤抬起头,看了看还在跟李化羽说话的洪老七,道:“一旦被尖吻蝮咬中,他必死无疑。”
“那又怎样?”王易的脑子显然跟不上李胤的思维。
李胤深深看了一眼王易,道:“这蛇对洪老七很重要,也就是说,对我们也很重要。”
“我们?”王易更加疑惑了,“我没脑血栓啊,难道你年纪轻轻就……”
李胤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话:“你还是专心研究学问,安心当翻译吧。”
王易扶了一下眼镜,仔细思索了一番,还是毫无头绪。
回头一看,赵暄和林耀先已经幻想到该怎么分封天下领土了,还跟周围的人大肆许诺,一旦打下哪里就分给谁当王。
王易摇了摇头,苦笑不已。
有时候,人单纯点也是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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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老七没拿背篓,急匆匆的先走了。
李化羽喝了一大口水,才边琢磨话语边跟众人说:“顺着河往下游走3公里左右,嗯,应该是3公里,有一个茅屋,里面有柴草和食物,是他们村子为经常进山采药的人准备的临时居所,应该够我们吃住一晚,先把病号安顿在那里。现在天晚了,他明天傍晚带人过来把我们接进村子。”
众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
人嘛,都是群居动物,只要能跟人类汇合,总比在森林里闯荡要好。
幸存者们出发,路上王易见李胤背着背篓走在最前面,便把刚才李胤的话跟李化羽说了,并问他懂不懂是什么意思。
李化羽咧嘴一笑:“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洪老七只是个穷苦老实的采药人,他进山抓这么危险的毒蛇,不管是为了他的亲人还是为了别的,肯定舍不得这条尖吻蝮,但我们又需要他回村叫人来帮忙,既然如此,干嘛不拿这条死蛇做个交换呢?!这相当于拿了一个人质啊!岭北还就不信了,他会舍得放弃这条现成的死蛇,重新冒险再去抓一条。”
“啊!”王易楞了一下。
李化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想到吧?李胤这少年郎很腹黑呢。不过咱们初来乍到,什么都防一手也是对的。”
王易笑了笑,倒也释怀了,又问:“你的话是哪里学的?”
“我奶奶是广东人,我有个好哥们是闽西的,从他们那里学会的粤语和客家话,本来是为了做生意方便,没想到用在这里。”
“洪老七说的话你都能听懂吗?”
李化羽挠挠头:“一半一半吧,音调有点绕,要自己脑子里过一遍,连猜带蒙,其实也就**不离十了。
主要是他话里很多称呼都是旧时的,比如少年郎,我们闽南话里现在更多的是年轻人的一种调侃式称谓,还有小郎君,客家话里老一辈的会称呼小男孩为小郎或者郎郎。但他的话里,少年郎和小郎君都是对年轻人的尊称。”
“他叫你小郎君?”王易讶然地望着李化羽,心想,这洪老七得眼瞎到什么程度啊。
李化羽嘿嘿一笑:“那倒没有,郎君一般叫年轻人,比如……”李化羽努努嘴,示意了一下还在后面激烈讨论如何争霸天下的造反二人组。
“岭北嘛,他叫和尚……”说着李化羽摸了摸上飞机前刚理过的超短寸头,轻笑了几声。
王易望着李化羽胡茬遍布的老脸,咂巴了下嘴:“其实他还是恭维的意思比较多,你这彪悍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吃斋念佛的和尚。”
李化羽摸了摸脸上硬硬的胡茬,转而怒道:“怎样,我佛只有慈悲心肠,没有霹雳手段吗?岭北是放下屠刀的鲁智深行不行?!”
“你硬要这么说我也没意见,”王易笑嘻嘻地说,“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在古代当和尚可是要有朝廷颁发的度牒的,没度牒就是假和尚,还可能被认为是蛊惑乡里的妖人,官府一定会抓你坐牢的。这里可是古代,牢房里可不讲究人道主义那一套。”
“干泥佬,说的好像现代牢房就讲这一套一样……”
李化羽不屑地撇撇嘴,马上正色道,“不过你说的对,这和尚当不得,人生地不熟,随便冒充谁都成问题。”
他现在开始考虑以怎样的身份进入这个陌生时代,李胤脑子灵光,应该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可其他人怎么办?
走了一段,王易忽然又问:“洪老七他们的话到底是去声多还是入声多?”
李化羽愕然一会儿,恼道:“岭北管他入声还是去声,你不是能听懂吗?自己研究去~”
王易嘿嘿一笑:“我是听得懂大概,具体还是要跟羽哥你多学习呀!再说了,我学好了,不就能尽快融入这个时代嘛!以前我就想着,依靠我的文采,若是回到古代,没准能考个状元什么的,没想到上天这么快就给了我机会……”
“哈哈,你跟那两个小郎君也没啥区别嘛……他们想造反,你想考状元,你确定你会作八股文?”李化羽笑了。
看来这个队伍里有头脑的不止他一个,多一个人想,总比自己瞎琢磨强。
王易哈哈一笑,然后摆出古代人读书的架势,摇头晃脑地道:“孔子曰:既来之,则安之。只要现在不是秦汉时代,读书人还是很吃香的,要是考上进士,乖乖隆滴咚,那直接是统治阶层了啊。
再说了,八股文是明朝才要考的,现在未必就考那鬼玩意儿,就算要考,凭咱的脑子,还不是一学一个准。
再不行,我脑子里背了那么多古文是吃素的嘛,随便拿出一篇来都是状元之才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后面突然传来赵暄激动的大呼小叫,“我们会背古诗啊,如果现在是盛唐,那根本没李白什么事啊,咱们一人背一首,直接在民间取得巨大声望……”
“对,取得声望以后,我们就可以招兵买马了!”林耀先也开心地附和,“赶紧赶紧,先把能记住的古诗写下来,别到时候忘了。先说好哈,《鹅鹅鹅》这首我要了。”
王易差点直接翻倒,这俩活宝是希特勒重生还是黄巢转世啊,三句话没到就又转到造反事业上了。
他忍不住吐槽:“除了《鹅鹅鹅》,你还记得几首古诗?”
林耀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继而表情痛苦地对王易说:“妈的,好像真没几首记得完整的,好多只能记住一两句,管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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