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二眨巴着绿豆大小的眼睛,扭头打量着赵暄,问道:“赵郎君,你们不是逃人出身么?怎地还有如此身手了得的兄弟?”
赵暄愕然片刻,心头泛起暖流,鼻息一酸,竟有想流泪的冲动。
此时此刻,也就只有李胤才肯为救自己与他们以命相搏吧。虽然褚氏兄弟没说清楚细节,但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形。
越想他就越想哭,在这陌生的时空里,还愿意为自己如此付出的还有谁?当初怎么就想着跟胤哥吵架了呢?!
林老怕是也焦急了吧?刚才真不应该凶他的!
人在面临生死的时候,情绪总是分外脆弱。
现在的赵暄简直后悔的要死。但他最起码知道今晚不会死了。
别的不敢说,在信守诺言这方面,古代人绝对比现代人要可靠的多。
想到这里,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两兄弟坊间都说豪气干云,或许能从这个角度出发,跟那些电影电视的主角那样,利用自身魅力去打动他们?
想到就要做,可是从哪方面入手?该怎么说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语言不知该怎么组织啊。此次要是大难不死,一定让易哥儿多教我读书。
对了,读书……
赵暄突然想起褚氏兄弟应该很尊重读书人,记得他在水西关码头转悠的时候,听那些帮工提起过,凡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坐船到码头,他们都要免费给卸十石货物的,那可不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呢?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赵暄打定主意,正要开口,忽听吱呀一声响从头顶处传来。
褚大扭头喝问:“谁?”
赵暄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在一个地窖里,而且这个地窖不深,最多两丈,因为头顶处传来的清脆女声很是清晰。
“大伯,爹爹,郑把头传话来了。”
“什么话?”褚二道。
那女声犹豫了一下,道:“要不爹爹上来说?”
褚二不耐烦地吼道:“有屁就赶紧放,老子在干活呢!”
那女声无奈地回答:“郑把头说,让你们切一根尾指带过去!”
赵暄脑子轰地一下炸响。
啥?切尾指?切谁的?总不可能是切褚氏兄弟的吧?
褚二楞了一下,扭头看大哥。褚大则道:“郑把头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女声犹豫了一下,说:“郑把头的意思是莫伤着赵郎君。”
褚二愕然:“扯蛋,手指切下来又怎地不伤着人?郑把头是受伤受迷糊了吧?”
女声停顿一会儿,仿佛着恼了,脆生道:“反正郑把头就这个意思,爹爹自个儿看着办吧!”言罢砰一声又盖上了地窖的盖子。
褚二无奈地看向褚大,道:“大哥,你看咋整?”
褚大摩挲着下巴的胡须,半晌才道:“去拿伤药和匕首吧!”
这些东西地窖里就有,褚二很快拿来,褚大拿着匕首走向赵暄。
此时赵暄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脸色煞白,浑身冒汗,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望着褚大缓缓走来,竟还扯出一丝难看的微笑:“有劳褚老大下手快些。”
褚大眼里露出一丝惊讶,嘴角扯起一个弧度,道:“好,赵郎君不愧是敢跟胡羯狗对阵的好汉,我褚明亮佩服你,只要郎君不想着跑,我兄弟二人也不会让你吃太多苦头。”
说完扭头对褚二说:“过来给赵郎君松开手。”
赵暄的手被反绑在后,自然是要解开才好切手指。为了防止赵暄狗急跳墙,褚二虽然解开了赵暄的手,但还是用两只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抓住赵暄的手腕。
手起刀落,速度很快。
赵暄只觉手心一凉,起初三秒还没感觉,可随后就是一股钻心割肺般的疼痛感袭来,赵暄咬着下唇拼命忍住,才没有叫出声来,但身体已经不自觉的颤抖。
褚大很快就将伤药给他敷上止血,尽管如此,弄完这一切,赵暄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地坐在了地上。
从此,他就告别了身无残疾的健全人身份,不论怎么说,他也是个残疾人了!
不知为何,赵暄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赌博时常说的一句话:“我要是输了,就切手指头给你!”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誓言发多了,也必然会兑现。哪怕他每次说这句话时也没输过,可他的手指,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切下来了!
赵暄心里竟然浮起一丝解脱,很诡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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