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言稍一沉吟,突然一咬牙,扭头就冲帐外一声大喊,“何畏!”
“末将在!”
一个身材敦实面膛黝黑的青年快步而入,在李汗青身侧站定,冲夏伯言一抱拳,“大人有何吩咐?”
“何畏……”
夏伯言抬手一指李汗青,“从现在起,你跟在这位小兄弟身边,凡他所需物资,你都需尽力找来!”
“大人放心!”
何畏连忙抱拳允诺。
呼……
李汗青暗自松了口气,一旁的陆沉好似也松了口气。
“城东的河边就有沙子,木炭和柴禾城中本就不缺……”
何畏领着李汗青去了附近的一个大帐中,将李汗青所需一问,然后就盘算了起来,“铁锅和陶瓮也能找到,只是那管子……竹筒行吗?”
“行!”
其实,李汗青只知道方法没有实际操作过,更何况这里条件简陋,所以,他心中也没底,“还望何兄尽快安排……此事极耗时间,我们等得及,城头的兄弟们却等不及!”
根据薛涛的预测,城中的守军能支撑两日,但李汗青却没有这般乐观。
他虽然没有参加过守城战,却也能想得到,北蛮大军能在数日之内连夺数城,摧枯拉朽般自黑石城打到铁木城下,岂会没有过人之处?
天知道北蛮人还隐藏着多么厉害的杀手锏呢!
西门外,北蛮大军营地里的炊烟慢慢散去,六座三丈来高的巨大楼车已经搭建完毕,开始缓缓向前移动起来,在那些楼车之前则是一辆辆尖顶平底好似小房子般的轒辒车,一字排开的轒辒车正在不紧不慢地向城墙逼近着,就像一道移动的盾墙般……
想来,李汗青如果还在城头,此时一定会愤愤地骂上一句,“他娘的,谁说草原蛮子不擅长攻城的?”
不过,城头上从黑石城逃过来的一众将士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陆沉等左骁卫的将士都看得震惊不已。
狗日的,北蛮人怎么能造出楼车和轒辒车?
而且,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楼车组装好的?
他们可是亲眼看着那六架高大的楼车在北蛮大军的营地里立了起来,就这技术……大黎工部那些能工巧匠也做不到啊!
管他娘的,战吧!
“嘎吱……嘎吱……”
就在城头守军严阵以待之时,那排好似盾墙般的轒辒车却齐齐地停在了距离城墙百步之外。
“啪哒……啪哒……”
一骑自那轒辒车的缝隙间驶出,马上的骑士一手持白旗,一手高举着一个物件,缓缓朝城下驶来,弓腰驼背,战战兢兢。
“他娘的!”
见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罗罡松开了手里的弓弦,愤愤地骂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北蛮人还想着谈判,真把老子们当傻子了?”
“城上的兄弟,”
罗罡话音刚落,城下便隐约传来了来人的喊声,确实地道的大黎官话,“别放箭,千万别放箭……”
“狗日的!”
一听那声音,罗罡猛地又绷紧了弓弦,死死地盯向了城下的来人,“苟且偷生的东西……”
“罗罡!”
一旁的陆沉一声沉喝打断了罗罡,“别乱来!”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约定俗成的战场规矩,不论怎样,规矩不能破!
无规矩,不成方圆!
“城头上的兄弟……”
来人在距离城头三五十步的距离收缰驻马,扯着嗓子高叫着,“我是诩卫大将军麾下参军颜无亮,奉大将军之命前来劝降……”
说着,来人连忙摇了摇手中的物件儿,“有大将军印信为证!你们如若不信,可以将印信吊上城头去仔细看看!”
城头上一片死寂,众将士怔怔地望着来人手中的物件儿,如遭雷击。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自然看不清那物件儿到底是不是诩卫大将军的印信,可是,看来人的样子却不像在说谎。
大将军……真投敌了?
“休得胡言!”
突然,一声怒喝在城头炸响,是陆沉的声音,“大将军一世英明,岂容你这投敌卖国苟且偷生之人肆意污蔑!”
“对对……”
城头之上众将士纷纷回过神来,个个义愤填膺,对着城下那个自称“颜无亮”的人就破口大骂起来。
“呵呵……”
见状,城下那人却好似突然有了底气般,振振有词,“自古有言——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当今北蛮可汗天赐英主……”
“闭嘴!”
城头之上又是一声怒喝响起,却是匆匆而来怒容狰狞的夏伯言,“蔡忠,你个无耻之徒,竟冒敢冒颜参军之名,行污蔑武大将军之事……简直……简直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夏伯言!”
那蔡忠显然没想到会碰到熟人,明显气势一弱,却依旧色厉内荏,“大将军命我前来劝降,也是为了让城中的兄弟们免遭屠戮!”
说着,蔡忠将手中印信往怀里一揣,拔马便走,“蔡某言尽于此,夏将军好自为之吧!”
蔡忠策马远去,夏伯言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面沉似水。
北蛮大军阵中,一具高耸的楼车上,李无咎与蛮族三皇子铁伐拔都并肩而立,正在遥遥欣赏着下面的劝降戏码。
“先生……”
见蔡忠打马而回,铁伐拔都神色不虞,“那蔡忠也太无用了!”
“呵呵……”
依旧一袭青衫风度翩翩的李无咎摇头轻笑,“谣言就如那清风,起于青萍之末,却能掀起滔天巨浪……蔡忠的戏份已经够了!”
他本就没指望蔡忠能成功劝降城中的守军,只是希望制造出一个谣言,为那出即将上演的大戏做好铺垫!
“呃……”
铁伐拔都一怔,旋即恍然,“只是……有些可惜了!”
“拔都,”
李无咎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了,“螳臂焉能当车?”
“呵呵……”
闻言,铁伐拔都爽朗而笑,可那眼中却透着一丝森然,“击鼓、进军……”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李汗青一直在帐篷里忙碌着,没能看到西门外的劝降戏码,却听到西面有沉闷的战鼓声传来。
帐篷中,何畏和十多个同样正在忙碌着的士卒也听到了战鼓声。
不过,他们依旧在神情专注地忙碌着,分工明确,有条不紊,人人皆以湿布覆于口鼻之上,如临大敌。
李汗青说过,这东西有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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