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铭聿就是陈海一直苦苦寻找的老陈、陈平,那日孝陵突变,他迷迷糊糊的就被卷入了一场旋涡,再醒来时已经变成了大明户部主事韩铭聿。
只不过并不是每一个穿越者穿越到过去都能变成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他就比较倒霉,虽然如他所愿穿成了朝廷官员,但这幅身体却已经年近六十,且身体很差。
刚刚接受这幅身体的记忆后,韩铭聿对身边的一切感到震撼,堂堂正六品朝臣,家中竟然穷的连蜡烛都买不起,儿子儿媳也在去年的瘟疫中双双离世,只给他留下个刚满十三岁的孙女儿。
好在有孙女儿在,才让他不感到那么凄凉,这些天他也一直在寻找孙圳东,可在京城寻摸了好些天都没有半分消息。
韩铭聿认为老友定然是穿越到了其他地方,只好暂时放弃寻找,恰逢陈奇瑜在汉中车厢峡犯下了弥天大罪,朝廷罢免了陈奇瑜,又升了洪承畴代其职为五省总督。
他研究国史半辈子,自然知道车厢峡之祸不在陈奇瑜,而是在当时的监军和左右文武,更令他不满的是朝廷提拔洪承畴。
洪承畴此人虽是文官出身,但却阴险狠辣,常常打着招抚农民军之由行诱杀之实,一场招抚诱杀上百农民军将领都是少的。
也正因为如此,到了后来农民军再也不肯相信朝廷的诚意,致使双方几乎没有调解一致对外的可能,皆是洪承畴酿成的苦果。
而且韩铭聿知道,洪承畴几年后还会向建虏投降,并带领着建虏入关杀戮汉民,为建虏的主子们立下汗马功劳,位列十全老人编撰的贰臣传之首。
韩铭聿对朝廷的决定自然十分不满,即使官职低微他仍然拖着带病的身体写了一封奏疏,并托人呈交给了通政司。
可他没想到通政司的效率如此之高,也没想到报复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狠,按理说如今东林党应该还没有一家独大,至少还有温体仁这一派在与东林党明争暗斗……
“唉!世事难料啊!”韩铭聿叹了口气。
这幅身体的前主人也是个读死书的家伙,当了三十年的官却只混到个户部主事,不贪腐、不结党、不营私,到头来的结果是饭都吃不饱。
此时他完全没有了当初在朱元璋坟前指点江山的豪气干云,只觉四处碰壁、寸步难行,活下去已经很难了,自己竟然还要与东林党人为敌。
宝钞作为被大明上下唾弃的货币,宝钞司本就是安置被排挤官员的闲差,宝钞司提举正八品的官儿压根就没多少薪俸。
他的记忆里朝廷由于缺钱,最近几个月支付官员薪俸皆是由麻布等实物代替,家里破旧的小仓房里就堆放了一堆粗麻布。
“爷爷,我回来了,桃桃今天卖出去三匹布,换回了半斗米呢!”
正思量间,小院子门口跑来一个瘦削的丫头,这丫头一身藏青色粗布衣服,上身还打着补丁。
她怀里抱着粗布,瘦弱的肩膀上还挂着小半袋粮食,边进屋子边笑盈盈的冲躺在床上的韩铭聿亮了亮手里的粮食。
这丫头正是韩铭聿的孙女韩桃桃。
“桃桃回来了,快去洗洗脸休息一下,爷爷去给你做饭。”韩铭聿说完就挣扎着想起身。
“爷爷你身体不好快躺下休息,桃桃这就去做饭!”韩桃桃将手里的布放到一边,赶忙去扶着韩铭聿坐在床边,给他倒了一杯水后,径直朝着厨房而去。
现在他唯一欣慰的就是这个懂事的小孙女儿了,她一点也不嫌弃家里贫苦,总是能笑着哄他开心。
每逢此时,韩铭聿心里就十分难受,孙女越懂事他越难受。
韩铭聿喝了口水,扶着床沿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夹起一撮稻草放到食槽里,一头体格还算健壮的驴子用头蹭了蹭韩铭聿的肩膀,吃起了稻草。
这是他平时上朝的坐骑,也是家里除了孙女儿外唯一的活物。
“爷爷您怎么出来了,郎中说您应该卧床休息!”
正在烧火的韩桃桃从屋子里咳嗽着跑出来,白净的小脸被烟熏得成了小花猫,见韩铭聿在喂驴,焦急的跑过来搀扶。
“爷爷没事,这两天感觉好多了,多走动走动兴许能好的快些。
这些天桃桃辛苦了,等爷爷病好了,就换爷爷来做饭。”韩铭聿撩起衣服给孙女儿擦了擦脸,有些宠溺,有些心疼。
“爷爷年纪大了,以后桃桃来照顾你。”韩桃桃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正带这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的院子门被打开,两队锦衣卫的大汉将军昂首挺胸的进来列队。
韩铭聿不明所以,赶紧将孙女拉到自己的身后。
“皇爷口谕,召宝钞司提举司提举韩铭聿入宫见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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