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华美。锦衣玉容的公子王仲钰带着小厮在街上毫无形象地狂奔起来。
秦府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秦婉宁被送回府里后,很快就已醒过来,她却躺在床上听着周遭的声音不肯睁眼。秦婉宁虽然是秦府嫡出的二小姐,母亲却已去世多年,如今的秦夫人钱氏是秦大人的继室,这位夫人出身不高,大面上对秦婉宁还算善待,但私底下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秦婉宁没有同母的兄弟,府里的两位少爷一位是妾氏所出,一位是继室秦夫人所出。大姑娘是秦婉宁同母的亲姐,五年前就已经嫁去外省,亲事还是母亲在世时定下的。而秦婉宁当时还年小,母亲没来得及帮她安排好,秦大人正打算把她许配给江西按察使廖大人的侄子廖吉盛,两家已经互相透了意思,只差请官媒上门了。廖大人虽是三品官,但他的兄弟不是科举出身,蒙祖荫和兄长照拂如今在吏部领着从五品的闲职。两家若能结亲也算门当户对。
此时秦大人正在外间里踱来踱去,钱氏跟在秦大人身后劝说,一边撇清自己的责任:“原我就说今晚这街上人多,断不该出门,可二姑娘毕竟不是我生养的,也不好违了她的意思……”
秦婉宁躺的里间与外间只隔着一个多宝阁,这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这次出去看焰火的明明是钱氏的侄女刘小姐,如今怪到自己头上,可她又有什么申辩的余地?申辩无非是惹来更多的责难罢了。
外间秦大人听了更加气恼,跺脚道:“非要去看什么焰火,出事了吧?那定国公一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儿子,惯出了一身的毛病,进京没几天祸事惹了不少,怎么就碰上他了?”
钱氏帮秦大人拍着后背顺顺气,劝说道:“事已至此,你就少抱怨几句,想想现在怎么办,这京城里消息传的快,怕是廖家已经得了消息,万一不肯再与咱家结亲……”
秦大人听了这话更急了:“大庭广众之下,她让人家又拉又抱的,廖家再肯结亲就怪了!”
“那……定国公世子惹下这样的事,难道他就能不负责?那定国公府若是讲理,就该来下聘才是。”钱氏追问道。
“哎呀,我只不过是礼部五品的闲官,婉宁若进了定国公府,怕是只能做妾了!我好好的清官送女儿到勋贵人家做妾,往后同僚们要怎么看我?”
钱氏到没有这些顾虑,只说道:“虽说做妾到底委屈了二姑娘,但总归是咱们跟定国公府结了亲,对老爷您也有助益……况且大郎二郎转眼就大了,多了个得力的姐夫帮衬着……”
秦大人怒道:“妇道人家,妇道人家,糊涂啊!那妾的娘家怎么能算作正经亲戚?现在只盼着定国公是明理的人,能让世子娶了婉宁进门,只是韩家开国的勋贵,如今更是权势正盛的时候,怎么肯让独子娶我一个五品闲官的的女儿?”
秦大人与钱氏说的话一句不漏地传到了秦婉宁的耳里,想到在父亲与继母的眼里,自己最好的出路竟是给那登徒子做妾,顿觉生无可恋。亲母在世时,她也是闺阁娇养的嫡出官家小姐,何曾想过落到如此下场?然而女儿的婚事本就是母亲做主,如今她的一切握在继母手里,但有一点不满便是不孝,更何况如今又加了一个名声败坏的罪名?她忍到父亲与继母都离开后,便挣扎着起了身,将当初绣来做嫁妆的一条百蝶牡丹腰带翻出来,挂在梁上便投缳了。
韩十一正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就听外面守夜的金子和银子在窃窃私语些什么。按说这么晚了她俩早该睡下了。韩十一扮小公子惯了,性子狡黠,况且这两个丫头是合府上下唯二知道她女子身份的下人,与她最是亲近,她便起了逗弄两人的心思,只穿着中衣下床去,耳贴在暖阁的帘子上偷听。可两个丫头说话的声音极低,只能隐约听到几个词。可几个词连起来她还是瞬间听明白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们说的是派去秦府打探消息的家丁回来报,刚刚看到秦家正连夜请了大夫进门,塞了银子才打听出来,原来秦二小姐回家后受了父母的苛责,心灰意冷半夜悬梁了。还好丫头发现的及时,这才捡了半条命回来。
韩十一僵立在帘子后,她本来只想扬一下“纨绔好色”的名声,可没想真“色”谁,如今阴差阳错的连累了秦家二小姐,还害她险些丧了性命,岂不是罪过,这要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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