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堂里倒是有些经卷典籍,有些还是从前四阿哥丢下的,放在这儿说是随时方便取看。
只不过这都多久没提了?怎么好巧不巧的,今晚就有了兴致呢?
四阿哥要去小佛堂这话一说出口,李氏一下就站起来了,脸色也变了,勉强笑着道:“小佛堂……奴才们疏懒,没好好收拾,怕是有些乱。”
四阿哥也没怎么接话,平平淡淡地只是道:“无妨。”
李氏脸上还笑着,手里的帕子却攥紧了。
呵呵,小佛堂……宁格格还在小佛堂呢!
眼看着四阿哥理了理袖口,毫无留恋地站起身,转身要往外走,候在门边的太监连忙跟上,二格格正好也被抱了出来。
来的正好!
胖嘟嘟的二格格趴在乳母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嘴角还淌着口水。
李侧福晋狠了狠心,偷偷伸手在二格格的胳膊上用力一扭——小娃娃正沉浸在美梦中,骤然胳膊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哇!”地一声就嚎了出来,一张小脸挣得通红,挥着小拳头打在乳母肩头。
李侧福晋疼得心尖都在打颤。
四阿哥足下一滞,转了身。
……
夜色渐深。
春暮夏初,不远处又是莲池临水,已经渐渐有些蚊虫飞扰,眼看着侧福晋屋里的灯火终于熄灭了,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清扬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宁樱捅了捅她的胳膊:“走吧!”
清扬不敢起身:“格格,侧福晋说要跪半个时辰,这估计还没足,若是贸然走了,万一一会儿侧福晋……”
宁樱低声道:“差不多了。没见着她已经歇下了吗?人家都睡大觉了,咱们还这么一直苦苦受罚——不是傻子么!既然她让你罚跪,便是这事儿到此为止的意思;她若是不肯善罢甘休,你就是跪足了时辰,也一样没用!”
清扬听傻了,满脸却还是犹犹豫豫。
宁樱道:“你不走?你不走我可走啦!”她一边说,一边就抬腿往外。
清扬看自家格格真的要走,吭哧一下就爬起来了,也不磨磨唧唧了。
宁樱点头道:“这就对了嘛!你若是再这么跪下去,折腾病了,谁来照顾我呢?你放心旁人么?”
回去的路上,虫声寂寂,繁星满空,抄手游廊里空无一人。
清扬跪久了,走起路来难免一瘸一拐,脸上也红肿了起来,好在李侧福晋没戴护甲,虽然被打肿了,到底没有破相划伤。
她倒是不记挂自己伤势,一路跟祥林嫂一样的自责:“格格,都是奴才自作聪明,去拿那什么劳什子鸡汤馄饨,连累了格格!奴才想着格格这些日子总是头晕,定然是吃喝不好,膳房那帮人,格格也是知道的,向来只顾巴结着福晋、侧福晋,格格这儿,想吃的好点儿补补身子,就得塞银子才行!
可奴才万万没想到,都塞了银子,反而还好心办坏事,撞上了侧福晋的什么青骨鸡汤!奴才活了十几岁,还从来没听过什么青骨鸡!”
宁樱目不斜视,一边走路一边道:“本来就没有。”
清扬一滴大大的眼泪还悬挂在睫毛上,望着宁樱:“……啊?格格怎么知道?”
宁樱抱手一笑,清清脆脆道:“我猜的!”
清扬:……
宁樱眨了眨眼:“就算没有今天的青骨鸡,明儿也会出来个赤骨鸡、金骨鸡、肯德基。李侧福晋不过是想借题发挥,在我这个新人面前立威呢,今日她打的不是你,是我;罚跪的也不是你,是我。”
清扬紧紧地咬紧了嘴唇,不说话了。
虽说格格的阿玛是个正五品京官,但天子脚下、皇子府内,区区一个通政司参议算个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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