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似是寻到好处地竖起耳朵,忙起身趴到栏廊上望。酒客胡姬几乎聚集到了一楼,酒客们围绕着绷竹席的长方案坐下,每人旁边放着一架小酒缸,每口缸的酒面伶仃浮着小木块。有胡姬将手中的流苏花球一抛,花球就被在坐的酒客当煞物一样忙忙传给下家。
“哎,莫连,你瞧,他们是在击鼓传花么?”
莫连走过来瞄了一眼:“也不是,在行酒令,那是抛打令。”
“啊?抛打?那输的人岂不是被抛到桌子上打一顿呀?”商音心吓一跳,嘛呀,亏本的游戏我可不玩呐。
莫连总是什么都知道,她告诉商音不会挨打的,“抛”是指抛花球,“打”是指打舞,谁接到了花球就跳舞取乐,然后大家斟酌自饮。
商音一听说不会挨打就咚咚跑下楼,天性就如此,哪里人头多再凑一个就是了。
她挤在那群酒客身边,没席子坐也无妨,只要能摸到花球,说不定这绢帛花球跟方才的酒杯一样是高仿的极品呢。
可每次花球在商音面前一溜过去,总要扑个空。
噗,她捂起脸,好不尴尬!
“喂,我不是来当透明人的……”商音跟旁边人理论,奈何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花球转,“快!快!跑!跑!”地喊。没错,她不是透明人也成了透明人。
商音气坏了,急得吹胡子瞪眼,更可气的是对面有个男人在对她抛媚眼!
对,没错,抛媚眼!
他的年龄稍长于商音,发束已加弱冠,那双桃花眼噙着一种女人都讨厌的多情,小团花纹样的圆领锦袍套上松柏般挺拔的身形,花哨中又有种说不出的豪迈。腰上的白玉躞蹀带扎眼地挂满了叮当响的玉坠,各色烟花气息的荷包,锦衣玉带,快淹没了其中那把较为顺眼的银霜般的吴钩。
身家不凡、纨绔子弟、三妻四妾、拈花惹草、招蜂引蝶、孟浪轻浮、风流多情……等等词汇全像那些荷包玉坠一样花花色色地挂在他身上。
刚好花球传到他面前,他使了个轻佻的媚眼将花球拋向商音:“小娘子,接稳喽!”
花球不偏不倚落在商音手里,鼓声就像是预谋过的,偏偏就停了。
现在所有人的视线终于落在商音身上,随后响起一致的拍掌声。
“说吧,你们想要我唱什么歌,《渭城曲》,《竹枝词》,《杨柳枝》,《长安古意》……就没有我曲商音不会的。”她一反手,花球绕指柔,指动,花球动,溜溜地转着比陀螺还要灵活,球上的飞霞流苏就像美人旋舞起来的裙裾。
秀了一技能,这技能还是莫连教给她的呢!
“耍猴舞,耍猴舞……”在场人异口同声,抑扬顿挫。
商音呆了,猴舞?扮猴子跳舞,有点拿人取笑了。别说是耍猴舞,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舞蹈。
乐坊的舞娘跳起舞来,啧啧啧,那身段简直是东西南北风都吹不倒的杨柳腰。可那些动作让商音去摆,准给你摆出一道东施效颦,呀呀呀,四肢快要僵成脱线的木偶,像僵尸蹦舞似的。
所以,叫商音跳舞,到时逗人笑的可不是猴舞,而是她奇葩无双的舞姿了。
在场那么多人的目光,商音脸上顿起火辣辣的尴尬:“好说好说,我唱歌可不赖,给你们唱‘猴歌’也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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