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最艳丽的时候。
萧宸振作得迅速,立刻又在她寝宫中设立小宴,招待各家的贵妇。这一次,她邀请的,全是那些编纂《夏史》的文臣妻、母或是姐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元昭依然没有什么作为。
太后宫中“欢声笑语”,那说笑之声仿佛都飘出了窗外,传到了过路人的耳朵里,王元昭站在路口听了有一会儿,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
就让母亲瞎折腾去吧。
王普问他去哪里。
王元昭一副要往宫外走的样子,一边略有讽刺之意地回答:“怎么呢,你知道了,好去和母后说道说道?”
王普眸光闪烁,不知道应该怎么应答。
王元昭摇头笑了笑,带着人去换了衣裳,就往宫外的夏王府去。
而王普,则是留在了原地,驻足许久,想了下,终究还是转身也跟王元昭似的,走了掉。
而萧宸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来过。
以原先的齐王府为基础建造起来的夏王府自然恢宏,王大狗之所以选择了它,除了因为后门通路多,还因为它和昔日大夏太子府的构造很是相似。
小鱼起初被留在这里住着,还没看出什么端倪,可久了,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旧事一样,有些怅然起来。
王元昭悄默默过去时,那两人正面对面坐在老树底下的石桌旁,齐齐对着一张已经有些显旧的吊床发着呆。
王大狗没有点破自己这粗糙的名字遮盖下本来是谁,也没有非得点明了告诉小鱼两人之间存在的旧婚约。通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他已经彻底确定了小鱼的身份。
见弟弟不请自来,他有些郁闷。刚刚气氛其实正好,怎么就正好跑来打断他了呢。
小鱼对王元昭还很陌生,眼中不由起来一些迷茫和防备,王元昭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却还是故意往他俩跟前凑。
萧宸的注意力全在和小儿子斗法上,倒是真没怎么留意小鱼。王大狗也是由此得以暂时瞒天过海了。
王元昭一来,小鱼自然待不住,不多时就离开了,兄弟俩坐下来,聊了一会儿母亲。王元昭只当看不出来兄长耳根处的红色。
王元昭开门见山地问他愿意不愿意认祖归宗。
王大狗隐约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闻言淡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我只是千石村的村民王大狗,可不是什么皇孙。”
王元昭也笑,闭了嘴。
觉得这偌大王府也只是暂时拖住他大哥的一个笼子,京城虽然没有什么千石村,却也是有码头的,来日兄长若是愿意,倒是可以去那里玩一玩。
王大狗想想小鱼跟他说过的话就觉得欢喜,小鱼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她以前身份,所以对着他,她只肯暗示她以前的父母家人有些身份。
于是他问过她,想不想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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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笑答:“时光不可逆,我就只是小鱼罢了,重要的还是当下。来日若是身子恢复得好些,我还想再干几年呢。”卖卖河鲜,打打短工,天高任鸟飞,总比四方围墙之内“优雅”来得好。
瞧,这不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王元昭听王大狗说了,小鱼便是当年桐州总兵余家的大小姐余孟,余家不算忠臣,却也不是奸佞,一家老小尽是死在了阴韧的手里。起因就只因为余孟的父亲作诗讥讽过楚泠水性杨花。
小鱼其实并不多么清楚当年旧事,却把年少时眼前一片猩红的那些记忆保留了下来,并不忘记父母之仇。
只是一场生死玄幻,她却是放下许多。
王大狗于是说:“待阴韧死,你放小鱼去在他心头捅上一刀,说不定也就算帮她报了这个仇了。”
这事倒是好办。
只是。
“不过你若是想叫她做我嫂子,却难得多了。”王元昭笑。
他们母亲那里那关是一件,小鱼自己的态度也是一件,小鱼是个什么心思他们半点也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她对王大狗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昔日码头上的那一幕幕,恍如昨日。
王大狗想到小鱼那时和他搭讪,就觉得好笑不已。越是在这府里关起门相处,他就越是喜欢她了。
王元昭出来宫外,自然不是只和兄长说这些的。
王大狗道:“母亲那边,她执着了半辈子的,你又不肯用些强制性的手段,也就只有忍着她了。”
王元昭和兄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回去,他走后,小鱼才走了出来,坐回王大狗跟前。
他们兄弟两人说到她的时候,她听到了,王大狗发现,小鱼看他的眼神像是有那么点不对头似的。
*
王元昭回去以后翻了翻当年余家大案留下的卷宗,倒是意外发现余家的案子居然也有魏氏一族的影子。
身为魏氏如今家主,魏充也许最清楚那时候是魏氏和余家争夺皇孙未婚妻这个位置失败,便在当时家主、也就是魏嘉音祖父的操纵之下,将余家推上了绝路。
王元昭看完那些,不由感叹,难怪夏末七大姓里,六家都或多或少被削弱下去,只有魏家过得不错,看来是和魏家人这些行事作风有关系了。
那天晚上,王元昭去魏嘉音那儿例行公事陪她吃晚膳的时候,魏嘉音便觉得王元昭看她的神色略有古怪。
王元昭在对她演戏,她又何尝不是对着王元昭在演戏?分明心里被酝酿出来了怨毒之色的东西来,偏偏装得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了一顿饭,王元昭离开,魏嘉音自行睡下。
宫城的夜色当中,有一人趁着黑,拿着令牌溜了出去,自以为无人知晓地去了京城中某个府邸里,和那府邸的主人魏充见上了面。
夜色下,府里一处幽幽灯火点了起来,一个看上去面相阳刚的“太监”正和魏充说到:“我家主子说了,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时限不多了。”
魏充心中薄怒,却知道普天之下唯一的一瓶救命丹药就在萧宸手里,想拿药,就得办事。
那“太监”说完了话就自己走了,魏充踌躇半夜,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魏家的弊端不是一天两天,早在前两代家主当家的时候就已经埋下隐患。
而如今……
这些事,魏嘉音犹自不知情,还以为她家的经济状况仍然很好。
同一个时候的魏嘉音已经沉沉进了梦乡之中,做着一个不算好的梦。
她梦见了自己被流掉的孩子索命,那孩子质问着她,为什么不要他!他是儿子!可以给魏家争取利益的!
魏嘉音迷迷茫茫地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濡湿了一身的汗,梦魇还没有消散去,她大口大口躺在那儿喘着气。
她忽然便觉得,太医根本就是骗她的。
她是魏氏的嫡女,从小精心用汤药,身子又怎么会有问题?
对,一定是太医收受了谁的好处,在骗她……
魏嘉音越想,就越是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到了天亮的时候,这个想法已经像是扎根似的,扎到了她的心里。发酵,然后长*******母看她脸色不太好,还想着去请太医来看一看,谁知她脚上刚动弹,那边魏嘉音便将她喊停了下来。
“不准去!”魏嘉音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凶狠,让熟悉她脾气的乳母也吓了一跳。
可还是停下了脚步。
魏嘉音也不解释,只自顾自把自己关起来,乳母体谅她第一胎就以这样的方式处理了,立刻就出去了。倒是没发现她身上有哪里奇怪的。
到再过几日,二月二十四,她母亲魏夫人接到乳母的传信匆匆进宫看她,才意识到了女儿似乎有哪里不对。
做母亲的,自然问的都是女儿。
可魏嘉音也不说自己,抓着机会便问楚筠长相如何。
魏夫人见状,就更加不敢随便提起孩子,怕勾到她的伤心事了。
魏嘉音眼中的冷意是真真切切的,魏夫人看得心惊,可到底不方便多说什么,她离开的时候也终究是一句没提丈夫交代她要跟女儿说的事。怕给女儿增加精神负担。
魏嘉音病了。
短短的几天里,她就消瘦了整整一圈,夜夜噩梦不断,一日比一日不舒服。王元昭自然也去看过她,只是魏嘉音脾气暴躁,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王元昭起了疑心,不动神色地叫人去请吴太医……
吴太医擅辨毒。
这事由着不同人的嘴千人说,万人说的,终于传出了宫外去,魏嘉音俨然成了茶楼酒馆新的谈论对象。
林茜檀倒是想跟其他人似的,去探一探病。
然而两人自从上回之后便算是正式绝了来往,就这会儿她又怎么跑过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宫里会主动递了意思出来,叫她往宫里去一趟。
小包子又长大了一些,林茜檀将她抱在身上,越发觉得沉甸甸的。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不久,这孩子也满了一周岁了。
碧书说完了事便出去,将屋子里的空间留给母女俩。林茜檀不由讶异,魏嘉音不单单叫了她,还那么巧将阴氏也给叫了去。
陆家正在上升期,陆家的男人办事得力,连带阴氏这个继室也一并鸡犬升天。更何况阴氏在阴家倒台之际也确实“有功”。她大义灭亲检举阴韧、阴蔷,朝廷自然不得不给一点表示。
她现在虽说过得凑合,却比阴薇已经好得多,而且,还被封了个七品的诰命。
林茜檀也不知道魏嘉音这卖的是什么药,横竖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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