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家的城南库是一个小院子。四周荒无人烟,不远处有一条小溪缓缓淌着。
存放木材的地方,一要避人,二要临水。
马车一停,王管事就跑来了。“东家”“东家”地叫着。
王管事是个四十出头的胖子,他是最早一批进申家看库房的。申小菱觉得他虽其貌不扬,但做事沉稳。也不知怎的,这两年下来,半个额头都秃了,只剩下后半个脑袋上的头发,挽一个发髻垂在脑后。跑起来,发髻一耷拉一耷拉地摆动,甚是可笑。
“东家,您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申小菱身后的柳怀舟。
“噢,这不是要备中秋节的货了,过来看看。”申小菱抬脚往里走。
王管事跑到前面,引着路。城南仓分了三个库,三扇门上都用白漆标着“一,二,三”。申小菱一进院子,觉得有点怪异,却说不出怪异的地方。微微皱了眉头,又舒展开,迈步进了一仓。
“东家您看,备的木料都在这儿。”他平着手,在空中这么一比划。仓内干干净净,窗明地亮。原木都被锯成了大小不一的木板,木块。整齐地码放在各个角落。
“怀舟,你得学学。王管事是出了名的细致人。”申小菱偏着头,点点手指头,对身后的柳怀舟说道。
“是,师父。”
王管事“嗐”了一声,笑道:“东家,给您当库头,可不能出一点错。”说罢,又看向柳怀舟,觉得稍许眼熟,便问道:“东家,听说您收了一名高徒,想必就是这位小兄弟了。”
“什么高徒,才在学数数呢。”申小菱摇摇手,走向窗口。
王管事做了一个苦相:“东家唬我玩呢。这小兄弟一表人才呀。”
申小菱摇摇头,但笑不语,弯下腰随意捡起一块木板,在手里掂了掂。柳怀舟也跟着拿起几块木板端详着。
“对了,王管事,出入库志可有?”
“有的,在这儿。”王管事从仓库门后的墙上取下一个簿子。捧给申小菱后,两只眼珠就没离开过申小菱的脸,试图读出她表情背后的含义。
申小菱摩挲了一番,丢给柳怀舟:“你且看看,能不能看懂。别一跟着我出来,就傻愣着。”
说罢,她就要迈出门,只听见柳怀舟木讷地说道:“老师,学生看不懂。您等等。”
申小菱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白了他一眼:“就这么几页纸,还费那么多功夫。平时白教你了!”她走过来,翻开簿子,指尖戳了戳:“看字总看得懂吧?罢了,你在这里呆着吧,我去去就来。”
“王管事,这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在这儿给教教。”申小菱说着就往外走。王管事为难起来,是跟着东家走,还是盯着这个毛头小子?出入志外行也看不出门道。只要快去快回,总不会有问题。
王管事脑子想着,肥肥的身子已经追了出去。
申小菱进了二仓,棉、布、线,纸,竹,分门别类地存在货架上。见王管事来了,问道:“我记得这里以前是存各种染料的。”
“是的。最近腾过一次仓,把染料搬到了三仓。这样一来,重的在最外面,便于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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