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妈推拒不过,只好喝了,嘉月并三个采早已忙着低头大吃。
用过饭,叫来丫鬟撤下了席面,临走前菊清往熏炉中添了一小把百合香,方妈妈并三个采也出去了,只余嘉月一人在屋里。等啊等,直等到昏昏欲睡时,忽听得门外一阵喧闹声,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喊道:
“王爷回屋了!”
嘉月陡然一下清醒,坐直起身子。
房门被人推开,两个腰间扎了红绸的粗使婆子十分费力地扶着辰王进来,又将主子轻轻放在床榻上,辰王满身浓厚酒气,鼻息浅浅,似是睡着了。她转头低声道:“两位妈妈受累了,出去领赏罢!”两个婆子擦擦脑门的汗,心里喜孜孜地告退出去了。
瞧他酒醉得沉沉睡去,嘉月想了想,正要取点水给他抹脸,忽然袖子被他扯住,低头一看,辰王双眼犹如寒潭一般,定定的看着自己,哪里有半分醉意!
“王爷……”她躲开他的目光,又不知道该定眼看哪里,只好垂下双睫。
辰王一直留意着嘉月的一举一动,感觉到她似乎有些紧张,想了想,问道:“送来的吃食可吃了?”
“吃了,王爷。”
“叫我承泽。”他的语气有些不虞,“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要最亲密的称呼我。”
明明只是一个名字,嘉月却觉得十分难以启齿,她支吾了半天,才低声道:“……承泽。”
他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眼眸微睐着靠在床栏上。
嘉月脑子里一时有些没想明白这话,心里打鼓,她干咳两声:“您、您渴不渴?要不要吩咐下人送解酒的汤水?”说罢,自个儿都觉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辰王微微颦起眉头,定定的瞧着她,沉默了一瞬,道:“不渴,早些安寝罢。”说着,挥手卸下两层红罗复斗帐子。
红烛跳动下,半明半暗间,雕花床上床幔低垂,两人的身影映在纱窗上。
入睡前她想到,明日等待她的是繁琐的进宫拜见太后的礼仪。许是身子太疲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龙凤花烛彻夜燃烧。
次日晨早,嘉月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色,恍惚看了一小会,这才想起今日正是新婚头一天。
床空了一边,那人正在桌前喝茶,着了一件雪白绫缎子的中衣,坐得端直,应是晨起没有打理头发,最普通的青白瓷杯,被他端在手里却平白生出几分清贵来。
正当她有些发忡的时候,听到那人低低说:“醒了?”
嘉月一下回头神来,小脸红扑扑的,虽觉着身子有些酸痛,但心中知道今儿是第一次进宫谢恩,可马虎不得。
辰王看着她迷糊的样子,笑了笑,高声道:“来人!”
外头的丫鬟早就候着了,捧着盆桶水帕鱼贯而入,嘉月被裹了宽大的衣袍入侧厢隔间沐浴梳洗。一个管事模样的妈妈进来,从里屋床榻上收起那条白绫喜帕,看了看,微笑着把它收进了一个紫檀匣子里。
头朝喜服需得隆重,更何况是得进宫参拜的。梳头、化眉、穿衣,袄裙、褙子、圆领衫、大衫、霞帔,由得丫鬟张罗,等打扮停当,嘉月着一身真红纻丝织金云霞凤文霞帔,饰以鈒花金坠子,戴上九翟珠翠花钗凤冠,赤金翡翠如意戒指,腕子上套了两对龙凤金镯。
这边辰王也换好了一身吉服袍,玉带蟒衫,玉冠高束,让两个小丫鬟上下拾掇,清眸拓墨下,神色间波澜不惊,又多了几分清冷。
她低垂眼帘,这是她的夫君了,她想。
辰王似察觉到她,神色一下软下来,长目微睐,有重重笑意:“很美。”
他素来喜怒内敛,此时眉目间光华尽绽,嘉月不由也怔了怔,霎时双颊一热。屋里的丫鬟婆子都低头不语,心里亦暗暗吃惊。
外头有人禀报:“王爷,外间马车都已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辰王应道:“知道了。”又神情自若着向她伸出了手,“走罢。”嘉月心中一动,略微踌躇,之后把手放入他的掌心。两人信步而行,他挽着她的手,掌心温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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