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伸手握住链子的端头,动作轻柔地将链子从爷爷手掌中缓缓抽了出来。
链子非是寻常所见的环扣,是一条条米粒大小的金色小鱼儿追逐着头尾串联而成。鱼儿摇头摆尾雕琢的活灵活现,虽然只有米粒儿般大小,然而眼睛和后背上的鱼鳞却是清晰无比。
链子的尽头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锁儿。两条大鱼一左一右将小锁儿叼在嘴里。比起链子上的小鱼儿看上去更加神气。
鱼嘴中的小锁儿沈清却是知道的,那叫做长命锁。是专给小孩儿保平佑安的。许久以前不知路过哪个集子的时候看到街边有卖,就曾经听爷爷细说过。
不过在集子上见到的那些个长命锁,都没有眼前的这个鱼锁儿好看。就算是有,却又如何比得上手中的这一条来的珍贵。
爷爷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一副长命锁呢?
在自个儿的记忆中就从来没有见过。昨日与爷爷分食物馍馍的时候,也没有见他取出这链子呀。
难道是在自己外出拾取柴火时爷爷便不好了。这才将链子取出专等自己回转?一定是这样的!爷爷他一定等了自个儿许久!
一想到这里,沈清突然悲从中来。想到爷爷支撑着身子不知挨了多少苦。他心中就说不出的难过。说不出的悔恨!
早知这样,自个儿说什么也不出门儿了。
如此呆坐了半晌,沈清期期艾艾地擦去了眼泪。将链子珍而重之地挂在了脖儿上,拉开了衣领,把下方的小锁儿塞入怀中贴肉放好。
这是爷爷唯一留下的东西。有这锁儿陪在身边,每次想他了自个儿便可以将锁儿取出来看看。这样就不会太难过了。
连续换了几盆热水,沈清这才将爷爷的身躯擦洗干净。
这也亏得他这一年多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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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拾柴,帮工。虽然饱一顿饥一顿,让他幼小的身板看起来羸弱单薄,双臂却着实又那么些许力气。若是换做寻常人家**岁的孩子。这一番事情只怕是做不来的。
待沈清为他爷爷穿好衣服,将一切收拾妥当。这时的光景却已是近了中午时分。
或许是受他所感动,歇停了一早晨雪又自天空纷纷落下。将河滩边仅有几块苔藓面儿上蒙上了一层素白。
河滩前,一道明黄的火光燃起,点亮了周围的冰天雪地。
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火苗将整座窝棚吞没。
沈清一脸地悲戚,红肿的双眼中满是浓浓的不舍和深深的追忆。
即便幼小的身躯在不时掠过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却一步也未曾挪动,面对这火光,在这雪地里一站就是半天。
直到火苗完全熄灭,天色业已低沉。
就着残留的天光,沈清哽咽着从燃尽的柴草灰中拾取了爷爷的遗骨,一块块小心地放入家中盛粮食的小坛子装好,用布缠紧了背在了背上。随即反身跪倒在雪地上,对着早已燃尽的窝棚重重叩下头。
额头抢地,触之有声!
响头过后,一切的哀思都贮存在了心头。一切的过往都深深留在了脑海!
沈清叩拜完毕,伸手一抹眼角夺眶欲出的泪水。抬起头来转身要走。
“咦?”
却在这时。他自眼角的余光里突然看到,那犹然留有余温的柴灰下方露出一角颜色漆黑的布头儿!
若唤作寻常也就罢了,可看那布头的颜色,与昨夜自己用来捂住口鼻从火海中逃生,之后又用来缠住赤脚一路走回的那块抹布异常的相似!
这布怎地还没烧掉?当真奇了个怪。
沈清心中虽然伤痛,却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好奇之下,走上前用手拨开了柴灰,将布拾掇起来拿在了手中左右翻看。
换做其余布料,在这样的大火焚烧下恐怕早已化作飞灰。这块抹布却好像毫无损坏!
经过半日的火焰灼烧后,非但布没损坏分毫,上面的油污却被烧了个干净。而且这布去了油腻,不但没有那腥臊的羊膻味儿,也不再是硬邦邦滑腻腻,仿佛用皂角和胰子洗过一样,变得轻柔无比,摸在手中有如毛皮,异常地顺滑。
怪不得王老实一年到头只用着一块抹布。原来是烧不坏的。当真抠门的紧。
见到这等怪事,沈清心中悲戚稍减。拿着抹布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子,没发现什么其他的门道。口中嘀咕了两句之后,便将这一尺见方的抹布叠好了收入怀中。
这块抹布和胸前的长命锁,除去后背上爷爷的骨灰,就是这世上唯一和自己亲近的事物了。
如今一直被当做家的窝棚随爷爷去了,镇上的人也被那一男一女给害没了。天大地大,青石沟子却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沈清小小的身影团团向着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看了一眼这与爷爷相依为命,生活过一年多的地方。
深深吸了口气,迈步向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爷爷,清儿带你去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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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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