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南从沉睡中醒来。
伤痛和疲惫如山压身,让他难以动弹,而饥饿更像一把刮骨刀,让他不得不使出浑身力气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发出痛苦呻吟。
“醒了,醒了,雁兄弟醒了。”
一个欢快声音传入雁飞南耳中,跟着尉迟恭那张须发戟张的黑脸便出现在雁飞南眼前。
“水,水……”雁飞南艰难说道。
“取水,快取水来……”尉迟恭一边叫喊着,一边俯身把雁飞南扶坐起来。
“水来了,水来了……”小石拎个大水囊一路小跑,看到雁飞南睡醒,忍不住眉开眼笑道,“雁兄弟杀虏厉害,睡觉更厉害,一睡就是一整天,睡得昏天黑地啊。”
雁飞南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抱着水囊“咕咚咕咚”一阵狂饮,任由水渍溅流,染湿血迹斑斑的衣襟。
大约喝了半囊水,雁飞南才停下来,望着笑容满面的小石,又看看仍旧扶着自己的尉迟恭,毫不客气地问道,“有肉吗?某要吃肉。”
尉迟恭和小石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笑道,“有,上好的羊肉,任你享用。”
小石转身就去帐外拿肉,走了两步停下来问道,“雁兄弟,还有胡饼和龙膏酒,你可要?”
雁飞南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要,都要,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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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肉有酒有胡饼,雁飞南胃口大开,又是一阵风卷残云,吃得好生畅快。
尉迟恭和小石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大吃大喝,脸上带笑,眼里却难掩忧郁之色。
吃了几斤肉,喝了半罐酒,七八块胡饼下肚,雁飞南的精气神迅速恢复,接着他就闻到身上的血腥味太浓,直冲脑鼻,一阵阵反胃,东西都吃不下,于是不假思索地抬头望向尉迟恭和小石,打算讨要一件衣服。这一抬头,他发现尉迟恭和小石神色不对,两人耷拉着脑袋,情绪低沉,看上去有些颓丧。
雁飞南乍一抬头,尉迟恭和小石立即察觉,两人瞬间换上一副笑脸,小石更是关切说道,“雁兄弟,酒肉若是不够,某再去取来。”
雁飞南略略摇头,看看自己所在的简陋小帐篷,稍作犹豫后问道,“这是边关?”
尉迟恭点点头,“这里是大黑河,由此向北五十余里外便是白道,而由此南渡,对岸便是原阳镇,代北第一边镇。”
雁飞南惊讶了,问,“边关近在眼前,为何不进?”
尉迟恭沉默不语。小石苦笑,叹了口气,“今日我们休整一天,明日清晨,我们便要再赴武川。”
“再赴武川?”雁飞南愈发惊讶,“为何?”
尉迟恭保持沉默。
小石看看尉迟恭,又看看雁飞南,苦涩摇头,“北虏入侵,大战将至。上官命令旅帅,率部再赴武川,不惜一切代价阻截北虏大军的前哨侦骑,想方设法给原阳争取更多准备时间。”
雁飞南眉头微皱,当即追问,“不惜一切代价,是何代价?”
尉迟恭和小石互相看看,顿时对雁飞南有了新认识。这个彪形大汉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般野蛮粗犷,相反,心思很细腻,不好哄骗啊。
尉迟恭无意隐瞒,实话实说,“全军覆没。”
雁飞南仔细看了看对面两人,确认两人态度认真,并无戏耍之意后,遂抓起一块胡饼,卷上几块肉,就着罐里的酒,继续吃喝。
尉迟恭叹了口气,歉疚说道,“兄弟,对不住了。李郡丞知你勇猛善战,于是命某带上你,一起再赴武川,因此,这次你进不了关。”
雁飞南只顾吃,仿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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