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阖的眸子,没人看见那种眼神。
赵海滨索性站了起来,眼中露出几分银邪的光:
“怎么,大小姐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我们是在背地里讨论了沈星湛不假,但是,哪儿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你要是真的缺男人......以前,你可是叫我赵叔叔的——”
似乎是因为旁边站着一个公司的员工,还刚好是自己的手下,或许是因为昙希没有说话,好像,是被自己吓到了。
赵经理鼓起勇气,挺了挺胸,越发肆无忌惮。
他怕什么?
他也是公司的老员工,还是陈雅彤的经纪人,他就不信,昙锦会为了一个屁用没有的小丫头把自己开除,寒了老员工的心。
而且,他还能更放肆一点。
在练习生胆战心惊的目光中,赵经理狞笑了一下,伸手摸向昙希的脸。
昙希抬起遍布冰霜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眼底,充斥着恐怖的杀意。
赵海滨愣住,一股入骨深髓的寒意从脚底窜到天灵盖,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她侧头,看向练习生。
下意识的,叫陶深的练习生看懂了她的眼神,挥拳打倒了赵经理,他是训练有素的练习生,两拳下去,赵经理就惨叫着滚在地上打滚。
她蹲下身子,一巴掌,扇在赵经理脸上。
因为力气太大,赵经理的头被扇歪到一侧,半张脸立即肿了起来。
“这张嘴很能说,对吧?”
“昙希,陶深,你敢打我?”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我不敢打你呢?”
“啪——”又是一巴掌。
“昙希,你怎么能为了沈星湛......”
“啪——!”
第三巴掌,打断了赵海滨的话。
“我再从你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你看看,我能不能把你的嘴缝起来。”
字面意义上的缝,她说的平静而认真,赵海滨浑身一颤,惊恐的看着她。
他猛地意识到,昙家碾死自己,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左手掌心传来的胀痛与微颤,告诉了她自己到底用了多大力气。
昙希攥起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死死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恨意,然后拨通了唐忆的电话。
短暂的响铃,另一边的唐忆秒接。
“唐唐,过来公司员工茶水间,揍渣男。”
她一字一顿的说,声音低沉沙哑,电流掩盖了她语调中的杀意。
出乎意料的,不到半分钟,唐忆就推门而入。
看到唐忆,昙希转动着手腕,理智被拉回了一些。
“怎么来的这么快,你是一直在门口吗?”她用最后的力气开了个玩笑,随即,眼底继续燃烧着幽冷的火焰。
“是的,还有沈老师,不过他在我接到您的电话后,就离开了。”
一瞬间,宛如一盆冷水浇到她的身上。
冰冷刺骨,惊骇至极。
刹那间,她已经恢复了理智,泛着猩红的眼底回到平时的浅咖色,声音,却多了一抹惊慌:“你是说,沈星湛刚刚在外面,全都听见了?”
“全都听见了。”唐忆肯定的说。
她和沈星湛一直在外面听着,一开始,她想听一会儿便没有走进去,直到昙希给她打电话。
“他为什么不进来?”
唐忆道:“沈老师的表情不太好,但没有说什么。”
“他,听到我骂人了?”昙希再一次确认。
“是的。”
昙希深吸一口气,瞳孔不停打着颤。
这是唐忆认识昙希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失态。
即使是发现易凝出事,她也表现出不同于常人的冷静,见到何振飞,也只是让自己揍一顿而已。
而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昙希除了比上次遇见易凝出事时更愤怒之外,并没有现在的慌乱。
沈星湛知道她骂人怎么了?
又不是杀人。
昙希已经顾不得这些:“这两个人你处理,一个解约,另一个告诉贺渝,我要让他在任何一家娱乐公司,都,混不下去。”
她越过唐忆,走出去之前又道:“吧台的咖啡拿去招待室给阮茗导演,你带易凝再去四处转转。”
唐忆一一应下,直到高跟鞋的声音杂乱快速的消失,她扭动着自己的肩膀和脖颈,然后,回想起自己在门口听到的话。
她不但没见过这么慌张的昙希,也没见过这么愤怒的昙希。
刚刚她说,再也不想见到赵经理?
昙希,
是不是也说过,再也不想见到陆苒呢?唐忆的心里浮现出一个令她不敢相信的可怕念头。
唐忆咬了咬下唇,微微摇头,静下心来,然后目光冷酷无情的看向赵经理。
好烦,她果然不适合想这些事。
还好苒姐姐教自己,如果觉得烦,揍渣男就好了,如果一顿不行,那就再来一顿。
昙希脚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公司的走廊穿梭着,从茶水间跑出来之后,她脸上的悲伤,慌张,已经无法掩盖。
沈星湛,听见自己骂人了,也听见了她说要把赵海滨的嘴缝起来。
或许他也看见了,她内心那些不堪的黑暗面。
她只是气话,她不是故意的,昙希在心里不停的说着——
这一次,她不想再推开他了啊。
终于,昙希停下脚步。
她已经看见了,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沈星湛。
白衣胜雪,墨发黑眸,单手插兜站在那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刷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沈星湛抬起头,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一如从前那个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矜贵少年。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将她带到那个一直不愿意回忆的秋天。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生老病死,此事古难全。
秋日,万物肃杀。
那天,陆苒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躺在地上,成了一滩血;
另一个,被她发了疯似的,亲自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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