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独眼老人叫根叔,我和周玖良互看一眼,他向前一步,摆手说道:“各位兄弟莫要怕,筱亭道长是做过超度法事的,埋的死者也都安息了。此次挖坟,只是勘探需要,你们看,”他指着身后围成的一片,说:“就沿着树枝围的部分向内挖去,说不定还未触及坟墓,就能知晓这怪病的缘由啦!”
听闻他能查出怪病缘由,农人们默默对视,也不言语,就各自向前,开始挥动手中的器具。周玖良见大家都动了起来,拉住根叔撤到一旁,问道:“根叔,您详细跟我说说,那些得了怪病的孩童,都有些什么症状,还有牲口,也一并说来。”
根叔找了个稍平些的大石头坐下,烧着了旱烟砸吧了几口,皱眉说道:“起初也没什么,只是几个小儿咽喉粗大,吞咽困难,村中人以为是害了风寒,有的脖颈肿大一些,就以为是大耳巴病,也让村中的郎中看过,贴了膏药,没啥用。后来便有孩童胸腹鼓胀但四肢纤细,有的面目青黄且身形矮小,死倒不至于,但就是不见好转,久病不愈。牲口的话,村中牲口不多,也就几头耕田的水牛。害病的母牛流产,犊牛瘦小,有的牛眼还起了一层白膜,甚是可怖。”
听完这些,周玖良却面露放松之意,继而又摇头不解,口中啧啧,转身去看挖土的去了。我顺势凑到根叔面前,问道:“这情形已多久了?”根叔掐指算了算:“怕是也有一两年了。”正交谈中,周玖良手捏了个什么东西,快步朝我们走来。
“三少爷你看,那瘟病的祸端就是这个!”脏手张开,只见一坨湿漉漉的泥土,那纤细的手指拨动几下,就现出一个二寸有余的螺来,一头尖尖形似木钉。“此乃钉螺,那些得病的,就是被这玩意儿害了!”根叔拿起那螺端详一番,说道:“可是,此物是生于田间的啊,为何会在这矮丘之上,又埋于坟周呢?”
“定是有人故意把它养在这里的!”宋渊坚定地说,周玖良也点头附和:“宋兄说的是,照理来说,这矮丘土地结实干燥,不可能养活钉螺,是有人故意将钉螺埋于死人之下,并且,此人还很清楚,这下面不仅埋了死人,还有水源,适宜养螺!”
说罢,他叫上我们围到挖掘处外沿,指着干活的农人们说:“此地位处村子的西北,往后地势愈发高了去,这坟堆下面应是有暗流,那陷坑下的渗水不用一两个时辰就能淹至腿肚,就是证据。秋季水位不似夏季,原本结实的土层愈发松动,才发生了塌陷。而这些钉螺个儿大非常,应是吃了不少尸骨腐肉,又加上被小胖送来的贡品吸引,上下窜动,经年历久,更是把土刨个酥透。”
“周先生,钉螺如何作病?!”宋渊竟然口称先生,周玖良愣了一愣,答:“钉螺壳内携一物,人眼不可辨别,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过,这病又被称为山风蛊,症状就如根叔所述。凡有此物所栖息的水,不论是喝了生水,还是洗手洗脚,都会被此蛊所害!这会儿咱们暂且等等,若挖到什么能流动的水源,想必就是被这水流带动,侵入到村中的井内,继而蛊成。”
不一会儿,有农人就来通报了,果然有几处指头来粗的汩汩水流被挖开,周玖良从怀中取出几粒丹药,黄生生的,忙递给周边的几个农人,命他们用这丹药堵住出水的孔洞,再将原本挖开的地方回填。然后他喘着粗气叫我们随他回村,还得意地说,这病他能治。根叔两眼放光,崇拜地跟着他,我和宋渊也觉得脚步轻快了许多,不紧不慢地在他们身后几步之外。
宋渊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位周先生,怕是真有几分能耐。”
我侧目看看他单纯的样子,笑着说:“怎的,你原也认为他像个耍嘴皮的?”
宋渊慌张辩解:“三少爷,我没有!只是他那贱痣迷惑了我,而且您也是知道的,他行为放荡口无尊卑……我只是没觉得他能懂得这么多……”
“那看你这会儿的神色,怕是心中已认了这个精灵先生,有了思慕之意?”
“三少爷你!……”宋渊双耳涨得通红,赌气般地朝前快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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