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准见她收了赏银,就说道:“母亲常年不在家,叔母要照看一家老少,难免看顾不过来,你们若是短了什么,也不必麻烦叔母,去添星院回了我就是。”
庄妈妈连连点头称是。
纪准又道:“刚才见妈妈在清点库房,您且去忙吧,我这边没什么要伺候的,我只是腿伤大好了,随便在府中转转而已。”
一直站在一旁的姚妈妈听了,脸上洋溢起了笑容,抬眼去看纪准。
她已经两年不曾和小姐站的如此之近了,如今细细看来,小姐出落得比从前还要好颜色。小姐的皮肤很像太太,白皙水嫩,但又不是那种过分的白,而是泛着健康的光泽。小姐的眉眼倒是像极了老爷,少了几分我见犹怜,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但也不失女儿家的艳丽。
她看得出了神,庄妈妈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连忙收回视线,和庄妈妈一齐退了出去。
跟着纪准的一众丫鬟婆子们也都退到了门外候着,纪准则撑着筇杖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她推开了西梢间的隔扇,临窗的大炕上还铺着绣红海棠的锦褥。
纪准缓缓走过去,坐在了褥子上,手指轻轻地拂过绣花。
她还记得,她幼时来母亲这里,最喜欢的就是绣着红海棠的褥子。那时候,汀兰馆里种了好多兰花,她每次来,父亲也不怎么理会她,就在一旁侍弄花草。纪准问母亲,父亲是不是不喜欢她?母亲笑着抱着她,指着远处撅着挖土的父亲对她说:“你父亲他呀只是有点呆而已。”
可是纪准当时年幼,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只觉得淡黄淡绿的有什么意思。后来她在西梢间里看到了这么鲜艳的绣红海棠,就喜欢得不得了。母亲见她如此,索性每次做新面子时,总是要做一套绣红海棠的。
纪准脸上浮起了暖暖的笑,笑过后她又开始惦念父亲母亲,也不知道他们现下在何处,吃穿可有缺的?丫鬟小厮们服侍的还尽心吗?母亲的病可有医治好了......
其实父亲这样抛家舍业的带母亲云游,其实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罢了,实则是为了母亲的病。
她的父亲是英国公的嫡长子,名唤元化。
纪元化成年后,宁氏便做主,替他求娶了山东清贵,薛家嫡小姐薛艺为妻。
纪元化和薛艺成婚一年后便顺利诞下一女婴,就是纪准。
又过了两年薛氏再次有孕,这一次生产没有那么顺利。
薛氏怀孕时就害喜的厉害,都五六月的身子了还是整日呕吐。连宫中的太医都请来了也不见好。
生产那日更是凶险万分,好在还是诞下了一个男婴,正是纪准的三弟纪琟。
纪琟刚出生时,大家并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可到了纪琟一岁多的时候,宁氏和薛氏发现纪琟还不会走路,只能坐着,连爬行都是不能够。
家里人慌了神,四处求医问药,但都不见好转。
所以纪琟的童年一直是在轮椅上度过的。
直到纪琟五六岁时,纪家请到了一位苗疆的游医,那苗医看了纪琟的情况,当即就指出纪琟这不是体弱生病,他这是胎里带来的毒。
后来这苗医又看了薛氏双手的手腕处,一脸严肃的同纪元化讲了很久。
待那苗医走后,纪元化也带着薛氏打点行装,带了一众丫鬟婆子、侍卫小厮就出门了,对外说是热爱自然山川,云游去了。
这一去直至今日还未曾归来。
而上一世,母亲早早的就去了,而她究竟是被谁下的毒却也成了谜。
纪准靠坐在大炕上的团花迎枕里,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后来,纪准一直在汀兰馆里转悠,直到晌午了,才慢悠悠的被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往回返。
到了晚间,纪准先是去了趟宁华堂,给祖父祖母问了安,祖母又留她用了晚膳。
晚膳后,祖母同她说话,“如今我们横姐儿的腿伤已经大好了,我和你祖父想着,这也是菩萨保佑,理应去觉光寺上柱香才好。”
纪准自是点头同意,她能重生归来,本也打算去寺里进香的。
宁氏又说道:“你这一病,在家拘得也够久了,听说觉光寺后面的桃花也开了,趁着这等好天气,同你叔母和妹妹们一起,咱们好好游赏一番。”
纪准抿唇笑笑:“全凭祖母安排。”
祖孙俩又闲聊了一阵子,见天色也不早了,宁氏才放纪准回去。
待纪准出了宁华院,宁氏对身后的薛妈妈说:“你瞧着横姐儿如何?”
薛妈妈上前来扶着宁氏往西次间走去,“奴婢瞧着,大小姐好似变得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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