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呀。”文慧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蹲下来一句一句教了起来。
轮到她打饭的时候,那妇女打了满满一勺干的放进文慧的饭盆里,对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似乎一切都变了。
吃完饭后,便到了每日例行的开会时间。
以往这个时候,便是文慧和欧金秀最煎熬也最难堪的时候。
但今天,场面又安静,又诡异。
没人骂脏话,也没人义愤填膺,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愿说话。
反倒是文慧大大方方站在台上,环顾满脸尴尬的村民们,笑了笑道:“乡亲们,不如这样,我来给大家讲讲我以前遇到的一些不好的现象,大家给评评理,看看这些事情该不该被批评。记得三年前的时候,我下乡采访去一个村子,碰到一个长得很胖的村支书……”
大会的内容变成了文慧讲事例,然后乡亲们评价批判,最后大队长再总结。
会议的氛围竟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热烈。
这边正讲着课,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着火啦!地头那边着火啦!”
会场为之一静,下一秒瞬间炸了窝。
大会中止,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到地方一看,烧着的竟是文慧和欧金秀住的守护棚。
这时候火烧得正旺,灭火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村民们只好眼睁睁围着,等火烧完。
“我们的被窝都在里面,谁放的火?这让我们往哪里住呀!”欧金秀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火不可能无缘无故烧起来,谁放的火?查!”欧光明面沉如铁。
很快就破桉了,有人看到大会刚开始没多久欧建军就偷偷熘了出去,在他身上还搜出了一盒火柴。
他扛不住压力,很快就在众人面前招了。
“是,我是想偷偷把她的铺盖给扔了,但我真没放火,我刚一来,这火就着了,我吓了一跳,就赶紧走了……”
“胡说八道,难道火还能自己着起来?你说不是你放的火,那你兜儿里的洋火是咋回事?”欧光明厉声喝道。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洋火,我也不晓得怎么会跑到我口袋里来……”
“放屁,洋火难道长了腿了?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给我把他压下去,明天送镇里派出所!”
“我冤枉,我真的冤枉!我真的没放火,火柴真的不是我的!”欧建军哭喊着被拉走。
欧光明叹了口气,走到文慧跟前歉疚道:“这个欧建军是欧大宝的表哥,他这么做应该是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你……你放心,我会挨个跟欧大宝的亲戚谈一谈,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保证你的个人安全。”
“我相信组织。”文慧点点头。
“至于你的住处……”欧光明沉吟着,有些为难,“要不,你先住在村里学校教室里?”
“那地方四面漏风,怎么住人?”有村民道,“大队长,文慧再怎么说也是为了咱们,现在她住处都被烧了,不管她个人什么情况,但咱们要是眼睁睁看她受委屈不管,那还是人吗?”
“对对对,人心都是肉长的!”
“我觉得文慧是好女娃儿……”
村民们议论纷纷。
之前被救孩子的妈妈站出来大声道:“我家三间屋,有一间空着,队长,要是可以,让她们住我屋里头嘛!”
“这个办法好!”
“就是,不管外头如何,关上门咱们村子自己说话……”
村民们纷纷表示赞同。
欧光明一摆手:“好,那就这么办!文慧,欧金秀,你们的铺盖也不用担心,我从我屋里头先给你们拿,你们先用着!”
“我家也有一个多出来的铺盖……”
“我那儿有个竹篾枕头,我农闲的时候编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给文慧凑齐了铺盖家当。
欧金秀看着这一幕,喜极而泣。
文慧也有些感动,她微笑着,一一向所有人道谢。
半个小时后,文慧和欧金秀的新住处就收拾出来了,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欧金秀开心笑道:“文慧姐,我真的跟做梦一样。”
谁不是呢?
文慧沉思着。
今天所有事情每一件都透着股古怪,但每件事最后的结果都对她有利。
早上发难后,文慧预感到自己“挑事”的性质和展现出的强势,必然会有“后遗症”。
但下午开始,修水泵展现出她勇于担责和为乡亲所想的一面;救落水儿童展现出她舍己救人的高尚品质;晚上的大会拉近了她和村民们亲近的关系;然后就是那把火,那把画龙点睛般的火,让村民和她同仇敌忾,和她共情,对她同情,彻底把她烧成了自己人。
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最终让文慧预计要半年甚至更久才能达成的理想局面,一夜间就成型了。
这些事——都是巧合吗?
文慧脑子里突然如闪电般划过一道身影。
她勐地抬头,呆在原地。
早上自己在水波中看到的倒影……
难道……
“金秀,我出去一趟,你先睡。”文慧强忍激动,不动声色站起身道。
欧金秀正美滋滋翻看着新被褥,闻言抬头问道:“文慧姐,你要去洗澡吗?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不是去洗澡。”文惠摆摆手,走出了门。
已经夜了,月朗星稀。
文慧出了村,沿着林间小道径直来到了被烧毁的守护棚附近,她深深呼吸,环顾四周,但见夜幕沉沉,哪里有半个身影?
“援朝?”她试着叫了一声。
“文慧。”身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豁然转身,那个熟悉的身影俨然就在面前,那熟悉的微笑和无数次梦中一模一样。
文慧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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