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经天大光。我以为迎接我的将是老莫家的顶礼膜拜,却没想到,刚坐起来,老莫家的人和宗族亲戚就冲进来扬言要我的命。
我一头雾水,老子昨天费了多大的劲才给你家了了这场冤孽,不排着队上供便罢了,还要杀了我?!
那莫家幺媳妇哭哭啼啼的,我只从她话中听到什么“我女儿……臭道士……抱走了……你们这些人贩子……”
莫家大媳妇一个锄头过来,还好我闪得快,不然就残废了。我止住他们,拿出气魄来,道:“要打要杀的,你们总得要给我个说法!我小观花在这村子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昨儿个费了老大的劲帮你莫家的忙,你们怎么还要杀了我?!”
“呸!”莫家大媳妇使劲儿啐了一口,道,“你帮忙?!狗东西!昨天带了老爷子出去,回来老爷子就眼歪口邪中风瘫在了床上,现在更是连人都不认得了!还有那臭道士,我弟媳鬼门关里走一遭,好容易生下个女婴,莫家有了后,那臭道士竟然趁人不备,把孩子偷走了——”
“偷孩子——?”我真是——我真是听不明白了。要照他们说的,小道士偷孩子干什么?若是普通游方道士也便罢了,做些鸡鸣狗盗的事很正常,可那小子,是有些本事门派在身上的,我想不至于——费那么大劲偷人家孩子吧?!
最终我吵不过那财大气粗的一家人,他们扬言:我要不滚出酉埝村,他们就把我捶成肉丸子滚出酉埝村。我只好回我的茅草屋,收拾好本来也不多的行李,背着包袱在日落之前滚出了酉埝村。
我站在村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真是有史以来做的最亏本的一次生意!摸摸兜里,只剩了老莫头给的一锭定银,就这点儿钱,我能混到几时啊?
我回头又看了看这个村子,虽然献祭冢的事令我十分厌恶它,可它毕竟是我的家,我出生我长大的地方。我长这么大,一直跟着师父住在村里,忽然之间师父没了,村子也不让回了,我对着茫然天地,唯一的底气是兜里的一锭银子。
哎,真是太难了。
我该去哪儿呢?我能去哪儿呢?天下之大哪里有我小观花的容身之所呢?
不过很快我就找到了目标——找到那小道士不就完了?!事情皆因他起,找到他,我就能回村子了。
我摸了摸怀里,那狗儿子还留了一柄法器在我这里,只要他在方圆十里,我就能起阵找到他。
昨日似乎听那莫家大媳妇提起过,那小道士是打金陵城来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这一路去金陵城撞撞。
走了得有月余,我才到了金陵城。一路上替人占卜算卦挣些散盘缠,顺道问问有没有人见过一个眉清目秀、身高八尺、穿着一身藏蓝道袍的小道士,可惜,没一个人见过他。
我也不知道这一趟走得值不值得,可转念一想,反正也没处可去,去哪儿不是一样。而当我真看到了金陵城,我就完全不后悔了。这真是个繁华之地啊!
虽然如今金陵城在西南叛军手中,但不耽误我进城,更不耽误城里歌舞升平。我从前真是狭隘了,那酉埝村有什么好的,能好得过这鸭血粉丝汤、猪油饺饵、鸭子肉包烧卖、鹅油酥、翡翠包、桂花糖山芋、软香糕吗?!我望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人生还是大有可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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