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娘哦了一声,转头对姜越之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明确地跟你说过了,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你,你愿意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不反对。”
事实上,姜越之对于沈娇娘而言,其身份已经有些模糊了。
从一开始沈娇娘十分排斥姜越之到现在能淡然面对他无时无刻不在吐露的爱意,沈娇娘经历了一种相当难以言说的心境变化。其后,虽然沈娇娘对姜越之生不出爱意来,但到底是能容忍他留在自己身边了。
姜越之听到沈娇娘如此一说,当下哈哈大笑了一声,随后冷静地说道:“我曾梦到无数次我们的结局,每一次,都以惨淡收尾……”
这一次,他们两个人都能好好的,对姜越之来说,就已经是幸事了。
沈娇娘翻手握着剪刀将绣盘上的线剪了收尾,接着拿着她的拙作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之后,回偷对姜越之说道:“虽然我知道我说了,你不一定去听,但这句话我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你应该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过去的记忆或仇恨,也不能是因为我。”
“我是在为自己而活。”姜越之跟着沈娇娘往外走,笑道:“我成全我自己,便是在为自己而活。”
前头院子里,七香正拉着芳容往外走,她见沈娇娘过来,连忙招了招手,喊道:“姑娘,快来看看,芳容这妆面可还妥当?我和五铢都是第一次给新娘子上妆,少不得怕漏了什么。”
沈娇娘转眸看了一眼,迎上去,端详着芳容说道:“好看,新娘子怎么捯饬都好看。嫁衣可试了?后日一早,沈家几个哥哥会过来送亲,权当是芳容的娘家人了。”
芳容蹭的一下,脸红了个透。她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使不得吧?怎么能劳动人家?千里迢迢的呢。”
沈家如今在曲州安了家,虽然不是没有什么势力,但在曲州办的私塾却是风生水起。私塾招学生不限男子,倒是应和了当今圣上的旨意,成了曲州当地府衙的重点扶持对象。
“有什么使不得?”沈娇娘捏了一把芳容的脸颊,笑眯眯地冲她宽慰道:“若不是我两个姐姐忙,手头上好些学生要照顾,她们也是想要过来的。”
姜越之落了沈娇娘四五步,手里把玩着那柄玉扇,眼中只容得下沈娇娘一人。
他看着沈娇娘与芳容几个谈笑风生,又转头扫了一眼这岁月静好的大宅子,心中不知怎的,突然间就暖融融的了。
日子一转,婚礼当日便到了。
沈娇娘作为主婚人之一,早早地就与姜越之一道去了关永明的宅子里。
新郎官关永明紧张地连喝了几碗水后,捂着肚子去了茅厕。他去茅厕的这么一会儿,沈泽励与沈泽云已经将芳容送到了屋前。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路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议论着新郎官的身份,以及新娘子的美貌,在赶上新娘家的人抛喜糖时,口中吆喝着百年好合。
沈逸茗被五铢抱在怀里,一点儿也不怕生地冲着人群直拍掌,末了还咯咯直笑。
就在关永明火急火燎地撩着袍子出门迎接新娘子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群大张旗鼓的人,这群人一路摆着排场到了屋门前。
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男人,他吊着眼角扫了一圈,在看到关永明之后,拱手一礼,说:“恭喜关大人今日迎娶娇妻。”
一开口,关永明就知道面前这人是宫中太监了。
不等关永明与这太监客气,抬剑便扬了扬手,取了一旁的人奉上的明黄卷轴,开始朗声唱念了起来。
四周的百姓哪儿见过这架势,登时乌泱泱跪了一片,山呼海啸万岁。
沈娇娘是没出去的,她和姜越之闲坐在堂中,听着外头的热闹,不用想,也知道是李绩派人过来送礼了。
“他这样,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姜越之故意瞪着眼睛说道。
刚才其实两个人都想要出去的,毕竟知道外面是皇帝的人还不出去,实在是有些不给皇帝面子。
“得了吧你。”沈娇娘瞥了他一眼,说:“你不就是希望我不出去,眼下我拉着你坐着,你倒一副举止不当的模样了。”
姜越之闻言咧嘴一笑,不说话了。
半晌过后,关永明牵着盖着盖头的芳容进屋了,后头跟了一串人,连通一些被允许进来的百姓们,带进了满堂的热闹。
一拜天地——
沈娇娘感觉到鼻翼有那么些微的发酸。她看着不远处满脸是笑的沈泽励,又看了看沈泽云,仿佛此刻站在的不是芳容的礼堂,而是沈家。
二拜高堂——
关永明的娘在去年就已经病故,而芳容早就与家中断了干系,故而他们这一对新人,拜的是主婚人姜越之和沈娇娘。
姜越之等他们礼成,还分别给了一锭金元宝出去,说了一嘴的吉祥话。
夫妻对拜——
众人的起哄声中,关永明与芳容完成了最后一拜。
等到闹洞房时,沈娇娘没有跟着过去,而是靠在门口,扫了一眼忽然间安静下来的前堂,说:“幼年时,我曾幻想过我出嫁时会怎样,我的爹爹是不是会落泪,我的娘亲是不是会给我亲手缝制衣裳……”
所以等到芳容出嫁时,嫁衣是七香和五铢合力缝制的,身上的香囊是沈娇娘亲手绣的,连送亲的人,沈娇娘都贴心地为她安排好了。
就好像……
好像是在圆一个昔日的梦一般。
“如果你想,我可以为你办一个,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婚礼。”姜越之走过去,抬手搭在沈娇娘的肩头,柔声说道。
沈娇娘摇了摇头,轻笑着说:“不必,我觉得现在就很好,往后如果能和今日这样,心中有无尽欢喜,便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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