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妃又哭起来,皇后一看掌灯的宫人越走越近,又立马捂住她嘴边,不让她哭泣的声音被听到。
但婧妃昏昏沉沉之中,随着点燃的香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连几天都是下雨,闺房中只有喜儿与我相伴,她陪我长大,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头,每次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我都意识不到镜子里这个仅有十八岁的女子竟已经是六王妃了。
上京城里的人都说我命好,六王爷不仅生的面若冠玉,风流倜傥,剑眉星目,待人温柔体贴,更深受皇帝器重,最难得的是,纳我进门后,他房中的丫鬟都尽数逐出,只拣我喜欢的用,这样的夫婿,我果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坐在窗前,听雨打残荷,看绿肥红瘦,如今都要到午膳时分,才唤喜儿为我梳头。六王爷的母妃早就不在了,如今王府就我一个女主人,他又待我极好,我不需要像别家的王妃侍妾一样,早起为他更衣梳洗。
想到他每次起床都会在我额上映下一吻,并在我耳边轻道:“你再睡会,我去上朝了!”连关门他都极轻,还吩咐洒扫的婢女都只能在我醒了之后才能干活,心中就一股暖流。
可是他好几天都没来看我了,喜儿一边替我梳头,我一边嘟囔着向她抱怨:“王爷真是过分,我去见他他总也不在,也不来寻我,我想回家,想娘亲想爹爹了!”
喜儿虽是我的丫鬟,可其实与亲姐妹没什么区别,我未出阁前还总说她才像娘亲的亲生女儿,总喜欢教训人:“小姐,你可不许耍小孩子脾气!”
我撇了撇嘴巴,还未说话,就又听喜儿道:“这通府上下有谁不羡慕小姐您,若您再为了这事闹脾气回去找老爷夫人,喜儿首先就要受责罚了!”
喜儿话音刚落,我便感觉梳头力度变得不一样了,明显更加生疏了,转头一看,发现是六王爷拿着发梳替我绾发。
我一见他来,心中不知有多欢喜,但又不肯立时失了生气的样子,因此嘴角带笑地撇过头去,佯装怒道:“温卿不记得我了,我也不记得你了!”府上也只有我见他不用行礼,不用毕恭毕敬地叫王爷,我待他便就像待寻常人家的夫君一样。
他从来都是哄着我的,怪这天气不好,想带我去江南走一遭,我道:“宁愿天天下雨,还能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看我。”
他笑道,旋即笑容又停下,说圣上要派他去江南。
我登时改口道:“我同你一起去!”
他不许,眼神变得不那么温柔,一谈起公务,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斗大的泪珠就那么掉下来,连我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嫁给他后流泪,他连手帕都顾不得找,直接用衣袖替我拭泪,那团金黄色的龙纹仿佛要刺瞎了我的双眼,但我心里也明白,这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在我面前起誓:“梅儿,我一定在三个月内回来,绝不会负你,否则天神……”我没想到他如此认真,这便要起誓,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三天后,我在王府大门口送他,顶着一双桃子似的眼睛,他抱着我很久才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走后,我便满心不想待在这王府,喜儿劝我同其他王府亲眷去走动走动,我心里却想着爹爹娘亲的茶铺布铺。
我是个商贾人家的女儿,要不是多年前与他在灯会上惊鸿一面,我也无缘嫁入王府成为他的正妃。
我就这样在王府百无聊赖了一阵子,才接到了他的信。小厮骑着快马,喊着:“王妃娘娘,有王爷的信。”信上说他挂念我,让我闷了便回娘家住着,他知我与那些公主侯爷打不了交道,从不强求我。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他是三月走的,六月初六是我的生辰,我知他一定会赶回来给我过生辰,一早便带领全家上下在门口去迎接。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送我的生辰礼物果然别致,一身锦衣华服的他后面跟着个妙龄女子,他是那么温柔地牵着她,一如当初牵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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