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王家大宅之中,宽敞的院子里聚集着上百名手持刀枪棍棒,左臂上都系着一根白布条的汉子。
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可是这些汉子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杀气,反而惊慌彷徨,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且不时的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座厅房,似乎在等待着从那其中传出什么决定。
厅房之中,有六人相对而坐,却无人说话,气氛沉闷焦灼。
六人都是衣着富贵之人,但是此刻脸上却尽是愁闷不耐之色。
正中而坐的一名高瘦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当了几十年主簿的王家家主王成印。
王成印梳理的整整齐齐的花白头发,透露着深沉阴鸷的目光,鼻翼两侧深深的法令纹,抿得紧紧的嘴唇让这个三水县的第一士绅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
他干枯的双手捧着一个泡着热茶的紫砂壶,面色看似平静,但是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昭示着他内心却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远处不时传来的各种隐隐约约的声音都会让他已经衰老的身体微微颤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可是他却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抱着那个紫砂壶,仿佛在捧着什么绝世宝贝一般。
“王主簿,你倒是说句话啊,是聚是散,动手还是不动手,总得拿个主意啊,大家伙可都等你半天了。”
一个身形彪悍的壮汉终于忍不住了,起身不耐地叫道。
王成印抬起花白的脑袋看向说话的人,眼神冷厉,冷哼一声道:“就是你家家主田文在老夫面前说话也得和和气气的,何时轮到你一个家奴敢在老夫面前这般聒噪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被李旭在凌云楼用茶杯差点给毁容的田虎,直到此时鼻梁上还贴着一块药布,看着很是滑稽。
田虎是代表家主田文来共同参与这次的大事的,田文自己托言要回田家庄坐镇,所以就把田虎给派来了。
这几天王主簿四处串联这些人,想到就是在贼军攻城的时候当个内应,以这些功劳来保全自家。
王主簿自己就是乡绅里面的头部人物,自然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因此串联的过程也很顺利。
这几家也是平日里跟王家走的最近的,从家产体量上来说也都算是三水县能排到前几位的,所以信任度上也不是问题。
商议的结果就是分两步走:
第一步是各家召集信得过的家丁庄客凑出一支队伍来,在贼军攻打县城的时候忽然从里面杀出,打开城门,放贼军入城,如此大事可定。
这些人敢这么做就是笃定县城根本守不住。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
县令刘健是个读书人出身,不通武事,不足为惧。
新任县尉李旭是个半个小子,一看就是刘健的关系户,嚣张跋扈,必然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乡勇营虽然招募了不少人,但是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根本形不成战斗力,本质上还是一群老百姓。
贼军打来估计最先崩溃的就是他们。
充斥着老弱的县兵队伍更是靠不住。
这些结论从正常逻辑上来讲是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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