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站在河水中,两手拎着一张硕大的鱼网,猛然撒手,洁白的鱼网如同一个大罩子,哗啦啦声中坠入河中,耶律俊慢慢地往内里收拢着鱼肉,凭手感,他就知道这一网的收成肯定是不错的。
河岸之上,林平一袭青袍,背着双手饶有趣味地看着耶律俊在河中网鱼。
林平不仅会读书,也擅骑马,使得动大刀钢枪,实打实的文武双全,但对于这些事情,却是从来没有涉猎过。
耶律俊是皇族之中的一个异数,他也是林平自小便崇拜的偶象,哪怕说起年龄来,他比耶律还要大上几岁。
不管是读书写字带是拳脚功夫,但凡耶律俊只要学了的,就铁定是优秀之极,关键是像林平这样自忖天才都需要下功夫的一些学问,耶律俊似乎也是信手拈来,而且此人对什么都感兴趣,像眼前这样一些渔夫的活计,他照样做得娴熟之极。
渔网离开了水面,果然不出所料,网内,好几天硕大的鱼儿正在拼命挣扎着,耶律大笑着提网走上岸来,抖手将渔网扔给了守候在一边的卫士。
“收拾干净了,将厨师好好地做一顿全鱼宴!”
这一网下去打上来的鱼儿,足足七八条,林平目测一下,大大小小只怕有十好几斤,倒是够他们这几个人饱饱的吃上一餐的。
这儿是拒马河边。
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本来该呆在析津府的这位辽国漆水郡王,南京道总督,居然出现在拒马河边。
一河之隔,对面就是大宋的地盘。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不免让人有些昏昏欲睡,耶律俊半躺在毡毯之上,右手屈肘,拳头支着脑袋,有些出神地看着拒马河的对面。
林平盘膝坐在一侧,拧开手里的皮袋子喝了一口酒,笑道:“现在倒也真是热闹,说起来李度这一次,倒也还是蛮不错的。席卷了整个绥德,抢得人丁财富无数,狠狠地揍了宋朝君臣一巴掌。这一次马砍头要是不找补回来,只怕难以在他们的皇帝面前交待啊!”
“只不过损失了一个绥德而已。”耶律俊却是不以为然。“那个李澹以前名不见经传,也没听说有多么出色的战绩,但这一次的表现,相当的不错啊。不管是战略上的眼光,还是战术之上的运用,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
“这倒是,要不是此人反应迅速,当机立断充了绥德,保全实力后退营建了第二条防线,只怕猝不及防之下,马兴连延安府都得丢掉。要是丢了延安府,马兴才是真的麻烦,那可等于是将京兆府敞开在了李度的面前。”林平不无遗憾地道:“可惜了的。”
耶律俊的关注点与林平却完全不一样:“所以说啊,你大宋这种地方,你不知道啥时候便能跳出一个人来让你大吃一惊,这便是底蕴啊,着实让人羡慕。”
“咱们大辽也不差啊!”林平道。
“实打实的说,还是差了一些的。”耶律俊哈哈一笑,“不过呢,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倒也可以弥补这些不足。”
“这一次准备怎么做呢?如此好的机会,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太可惜了。郡王你巴巴地奔到拒马河来,总不是为了打这一网鱼吧?”
“当然要做点什么啊!”耶律俊一笑道:“去年年末,崔昂打了我们一闷棍,咱们总得将损失找补回来。”
“仅仅如此?”
“李度现在已经陷入到了困境之中,延安府他打不下来了,一旦马兴开始反攻,他从绥德安全退走都是问题,因为河东那边必然也会动起来,一旦河东也动了起来,李度可就后路堪忧了。”耶律俊道。
“所以我们这边动上一动,不但可以找崔昂讨点债,还能将河东兵马摁在原地动弹不得。”林平笑道。
“只要我们一动,河东的军队要是还敢往绥德方向运动去找李度的麻烦的话,那我也不惮于在河东去逛上一圈。”耶律俊冷笑道:“只怕河东的舒华没这个胆子。”
“那倒是。这件事儿说起来终究是马兴的,河东舒华能帮自然会去帮一把,结个香火人情,一旦有了充足的理由的话,那自然是会只扫自家门前雪的。那舒华可不会为了别人的瓦上霜而冒一丁点风险的。”
“希望李度能把绥德消化掉。”耶律俊道。“这样可就是在大宋的腹心之地插了一把利刃。”
“我看很难!”林平摇头:“马兴也是蛮横,居然直接下令萧定挥师兴庆府,这也太瞧不起李续了吧?我看这一次,那萧长卿只怕是要铩羽而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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