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接?
说不行,没银子书读不下去,也没人肯读书了?那岂不是在自己打脸,承认虚伪?
说行,那自己以后就别再文坛混了,什么领袖,估计会被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吧?
这家伙,是在给我挖坑啊!
“先生?”
王阳明回过神,见沈郁一脸赤诚,萌萌哒眨了眨眼睛,不禁有些牙疼。
“吾称许的,并非此人的观念,乃是其勇气可嘉。”王阳明顿了顿,回忆了一下道,“沈小郎有东方朔遗风呐!”
在场的哪里听不出来,王阳明这是变相认错了,拿东方朔类比沈郁,等于是说他讽喻得当,自己接受了。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改投向大堂正中侃侃而谈的沈郁,这家伙,一席话把那个叫叶信群的家伙在阳明先生跟前建立起来的好感砸的稀碎,顺便抢了风头,人才啊!没瞧见现在阳明先生连姓叶的是谁都没兴趣询问了吗?
叶信群涨红了脸:“读书人的事,你一介商贾瞎掺和什么?”
“咦,不是有辱斯文么,怎么又算是读书人的事了?”沈郁一脸疑惑地反问。
“你……你不敬阳明先生,也配当读书人?”总算他还有些急智,立马掉准箭头,转攻沈郁的其他“罪行”。
不料,一直笑眯眯的沈郁闻言忽然阴沉了下来:“这位兄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原以为,你即便见识浅陋,总归还算是直爽、有担当的好汉,谁知也不过是个高级一点的趋炎附势的货色!”
海瑞扶额,这小子,又打算大轰特轰开炮了啊。这种危言耸听的套路,听着很耳熟啊……
“方才,宣布助学金的,乃是本县父母官海大人,你身为本县学子,挺身而出,直言不讳,哪怕因为愚笨而说出了错误的言论,阳明先生与海大人都还会因为你的赤诚而高看你三分。谁知,方才露了馅!”
叶信群有些急了,这家伙,是打算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风干了啊!
“你胡说什么!”
“哼!你直言不讳,其实不过是讨阳明先生的喜欢罢了,并非出于一片真心!否则,何以我对阳明先生有微词,先生本人都称许我,反倒是你大声斥责,怪我不敬?你方才对父母官不敬,莫非转眼就忘却了么?”
海瑞露出了欣慰的神色,终归是自己人啊,这是在替自己出头报仇呢。
如果这个姓叶的不承认他对父母官不敬,那就证明了他对沈郁的指责不实,进而可以得出他是个虚伪的钻营小人的结论;若是他承认对父母官不敬,则他对沈郁的那些指控,便全数奉还给了他自己。
无论那种,他都已经没有脸面在今天的场子里混下去了。
果然,叶信群这回面色惨白,有些虚浮地拱了拱手:“你……你伶牙俐齿,我不屑辩论!”不待沈郁反驳,急忙拔腿就走。
王阳明这次并没有出声,更没有挽留,任由他在一片嘲弄声里狼狈而去。
“不愧是高人,连消带打,借力使力,用得妙啊!”
在一众嘲弄声里,徐良族的仰慕之辞显得格格不入,海瑞见他一副痴迷的神情,不禁恶寒:这厮该不会对沈郁那小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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