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玉面色绯红,钗横鬓乱地从屋里出来。
看见婆子,头都不敢抬,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儿,男子整理着衣衫,心满意足地从里屋出来。
婆子伸出手来,讨要赏钱。
男子赔笑道:“最近手头紧,下回一并给。”
婆子不乐意道:“老婆子我豁出老脸,帮你物色良家,牵桥搭线,你若不给钱,咱们一拍两散,往后再无瓜葛。”
男子只好不舍地取出半两碎银子,递给婆子,婆子这才满意。
却原来男子根本不是什么胭脂铺的少东家,而是县城里来的浪荡子,买通了这婆子,专门在这胭脂铺勾搭良家。
至于他送给陈香玉的名贵胭脂“半边娇”,其实是仿冒的假货,值不上几个钱。
……
方宝良回到家中,看到老父老母和弟弟,突然一下子跪倒在父母面前,痛哭流涕。
他的父母都是老渔民,风吹雨打,四十不到的年龄,已有老态,却还得每日出海。
这番劫后余生,忆及往日种种,恍如隔世。
若非挂念家中父母兄弟,执念未竟,大约不能从海底爬出来。
“爹,娘,往后孩儿再也不让你们受苦受累。还有弟弟,哥哥一定要把你培养到考进士当大官,为我们方家光宗耀祖。否则我方宝良就算死了,也无法瞑目。”
方宝良的老父把他拉起,几人抱头痛哭。
……
陈香玉回到方桥村,已经到了傍晚,日落时分。
她怀里揣着那盒“半边娇”的胭脂,心情还算愉快。
不过到了家,重新回到低矮的屋子里,陈香玉的心情变差了,就连丈夫逃脱海寇虎口,平安归来,都没让她感到高兴。
甚至见到黝黑的丈夫,对比胭脂铺中那个知情知趣的俊朗男子,更觉得丈夫面目可憎。
尤其是丈夫身上散发出如同死鱼一般的鱼腥味,更让她作呕。
“你身上这是什么怪味道,还不快去洗澡,臭死了。”
陈香玉捂着鼻子,不停扇风。
两人在屋子里,陈香玉坐在化妆台前,而方宝良站在旁边。
“不着急,一会你就感觉不到臭了。”
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方宝良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
陈香玉转过头来,板起脸,“长本事了?让你洗澡还不快去,身上臭成这样,快熏死老娘了。老娘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给你这么一个穷懒鬼。”
陈香玉骂起丈夫,就跟训孙子似的,方宝良是个木讷性子,她怎么骂,也不会反驳。
方宝良一直庆幸自己一个穷渔民,能娶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所以对陈香玉疼爱有加,处处顺着她,家里连一点重活都舍不得让她干。
这就越发助长陈香玉的气焰,在家里说一不二,她说往东别人就不能往西。
方宝良今天出乎意料没有顺从她的话,令她心头不快,不过她暂时不计较这些,而是问了一件她觉得更紧要的事:“你出海卖那些野兽的钱呢?”
“我被海寇捉住,身上的银钱都被他们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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