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几两银子,是寻人贴上的价钱,但小人怕耽搁了您的大事,当即联系守捉亭,打通关塞加急通传,却也是放了血的。守捉郎那帮杀才胃口大,您也不能让小人白白出钱不是?”
乞丐眼神贪婪,
“您啊,还得补上三两。”
“狗奴才贪得无厌,”道人眼睛一眯,“难不成你想勒索道爷?”
“道爷说话好生难听,买卖的事,怎么能叫勒索呢?”乞丐挺直腰杆,“您不肯给的话,小人只好得罪了。”
拍了拍手掌,拐角处转出几个乞丐,手里举着片刀木耙。
“我城南一霸贾十八,买卖一向公道,但若是别人不肯跟我讲公道,我便自己取公道。”
乞丐探出手掌,
“道爷,加赏吧。不然我这帮兄弟,可看不惯我受欺负。”
道人盯了乞丐片刻,嘴角一咧,
“行,赏。”
一挥道袍袖子,又是三枚沉甸甸的银锭。乞丐急忙接住,脸上脓水笑得直往外冒。
他却依然不肯走,望向了舔罐子的壮汉,“这位壮士,罐中何物,如此爽口啊?”
壮汉动作一顿,缓缓仰起头,肥厚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残渣。
“自己尝尝便是。”
一边说,一边把罐子举了过去。
贾十八探头一看,罐底只剩一层模糊血肉,被捣得稀烂。
“肉糜?什么肉?”
壮汉挠了挠头,表情憨憨痴痴的,
“人肉。”
“哦,人肉啊,怪不得如此……人肉?!”
贾十八眼睛一瞪,几步退开。
他用阴沉的目光扫了一下道人和壮汉,嘟囔了一声“疯子”,抱着满怀银子,便要带人离开。
“留步。”道人却出了声。
“道爷还有何事?”
“不再瞧瞧你的银子么?”道人笑眯眯的,“骤得富贵,可得小心看好。”
几乎在同一时间,乞丐怀中突然发痒,像是有东西蠕动着。
低头一看,怀里分明是好几只大灰耗子,其中几只背上还带着牙印!
劲风扑面而至,乞丐一抬头,正对上一张毛茸茸的肥圆脸庞。
“肉不够了。”
……
“肉不够啊。”
道人和壮汉一同行出角落,壮汉抚着肚子,一脸沮丧之色。
“熊爷腹中饥饿,何不吃了那几个乞人?”
“本想吃来着,实在下不去嘴。又烂,又臭,又病,太脏了。”
壮汉摇摇头,
“庙里不是有武人和老头么?再忍一会儿,用他们解馋呗。”
“熊爷莫要轻敌。”道人脸色一正,“老头自不必多说,但那个用刀的武人技艺精绝,又身怀奇术法器……”
“我活了八百年,也吃了八百年的人,杀人无算的将军,悍不畏死的兵卒,自恃武力的镖师,什么样的武人没见过,没吃过?”
熊爷冷哼一声,
“你这混账话,分明是在看轻我熊天霸!”
“岂敢,岂敢。”
道人急忙作揖,“是小道胡言乱语,还请熊爷大展神威,助我夺回奇宝瑞龙脑。”
“甚么瑞龙脑,对我全无用处,我只要那武人的法器和一身筋骨皮肉,别的你捡去便是。”
熊爷瞥了眼道士,
“之前说好的酬谢,五个初生婴孩,五个细嫩妇人,可别忘了啊。”
“谢礼已经备好,只待熊爷享用。”
“懂事,怪不得能在这长安城里混得开。”
熊爷点点头,
“说起这食人,我太有经验了。婴儿娇嫩,女子柔腻,武人筋肉弹牙,生吃便是人间至味。唯有这年迈的老人,细加烹饪方能成就美食。五脏六腑郁结暮气,须得丢掉;枯槁骨头疏松多孔,须得慢熬;老皮老肉又干又柴,须得久烹……”
边走边说。
老庙遥遥在望。
“这是我在交手中,从那武人身上摄来的一抹气息。”道人举起手,掌心盘绕着一旋气团,“请熊爷做个验证。”
熊爷那只朝天鼻抽了抽,又冲着小破庙的方向闻了闻。
“没错,是这儿。”
“有熊爷在,那可恨的贼人必死无疑。”道人满脸冷笑,一指庙门,“请熊爷先行一步,容小道在外头准备几张符咒。”
“呵呵。”
熊爷撇了撇嘴,刚走到门前,庙门突然打开,露出一张满是老人斑的褶皱脸庞。
何渭一怔:
“这位壮士,可是来上香?”
“庙里有锅么?”对方答非所问。
“锅……自然是有的。”
“省事了。”
熊爷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身躯突然涨大一圈,人皮外壳如同盛开的莲花一般被撑碎开来,里头竟跳出了一头毛发坚硬如针的粗壮熊瞎子,那双血红熊眼里满溢凶光。
血盆大口刮着腥风,朝何渭一口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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