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老狐咬破舌尖,吐出一口心头热血,在两只前肢上,互相涂抹一番后,尖声细语地颂出道誓。
话音刚落,天雷响过,凭空落下两颗赤红珠子,一枚没入老狐公的胸口,禁制着它的狐心,另一枚落在游毕方手里。
放债人仔细掂量几下后,发现道誓珠份量不轻,因缘线之多,更是关系着胡家子子孙孙,等若是白毛老狐把全家性命都做了质押。
“这还差不多!也算你心诚,贫道这就予你渡劫所需阴德!”
游毕方原本可以随手赠予,可是如此一来,既不严肃庄重,恐怕又会没了体面,装模做样地默默祈祝片刻,捱到荒山上空气机骤紧,似乎感应到妖心孽障,一丝血色雷光暴跳出来,仿佛天庭斗部伏妖元帅睁开眉心直眼。
老狐公浑身毫毛根根竖起,知道自己即将应劫,却没有阴德转手过来,恐怕要被天雷劈死当场,忍不住尖叫出声:“道人,再不予我阴德,老朽就要死了!”
游毕方瞧着时机终于成熟,才一脸肉痛地亮出左手,摊开五指,掌心有个“秘”字,喷出一道乌金光芒,牢牢地罩住白毛老狐。
阴德不比功德作用显著,能在顷刻间,引得诸神青目垂怜,消除孽障恶缘,只是将十死无生的下场,转成九死一生。
二十七万阴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瞬息间转移到老狐公身上,此时荒山上空,血色雷光暴跳连连,不知为何,竟然消失了七八成。原本拇指粗的霹雳,此时都细成头发丝,可见阴德之用,极为玄妙。
游毕方自知法力浅薄,修为不深,将老狐公的道誓珠按在神兵上,教剑灵妹子出来负责监督,顺带体会一番天诛灭妖血雷的奥妙。
随后,游毕方悄然退走,施展遁术,往外避开十七八里,才在一座小山包上,老神在在的旁观着,妖怪精类蜕变为人的化形劫,是何等的煊赫。
“我估计,一时半刻恐怕不会结束!”
游毕方从亲手祭炼的“乾坤袋”里,取出一张太师椅,左手一袋椒盐瓜子,右手一杯泡开的清茶,再祭起一面遮风挡雨的清灵伞,坐看旁人死里求生,拼死拼活,自己却优哉游哉,很是惬意。
老狐公得天露之力,有了渡劫的资本,又不惜一切代价,将胡家上下卖给道人,换来二十七万阴德,原本是志得意满,有九成把握。
可是,天雷劫云太大,远超当初预想,这就让它失了分寸,原本人立而起,现如今不得不伏低做小,畏惧天威而俯首。
就在这时,一道头发丝细的蓝白霹雳,击中白毛老狐额头,将其打成重伤濒死,老狐公漫长一生,几百年的经历记忆,有如走马灯般幻化出来。
游毕方津津有味地看着:“原来白毛老狐出生在前朝开国时,得了一股鼎故革新的气数。为了生存下去,在山林里纵横驰骋,极力拼杀搏击。山林里没了食物,就下得山去,偷农家养的肥鸡,受过伤,流过血,却没有死在人类手里。它与人类打交道,常常贴着学塾墙角,听教书先生说文解字,渐渐地滋长了灵性情丝,回到山林后,本能地学会了吞吐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成年后,此狐还吞食过庚申年的帝流浆,真是运道来了,挡都挡不住。”
“狐狸学会吐纳,自悟出炼气秘诀,狐皮杂毛渐渐蜕成黄色,有了法力,学会了幻术,曾经幻化成女子,盗取路人元阳……我记得,老狐公是一只雄狐!丫丫个呸啊!造孽……果真是孽障!”
“老狐公这一身白毛,不知道吸食了多少童男子阳气……也对,阳气太盛,才弄出了这一大窝子的狐子狐孙,且还都成精作怪了。孽上加孽,难怪老狐公劫数如此之大!”
“二十七万阴德,三九之数,原本是足够的,现如今看来,我得搭把手帮衬一番,否则的话,很有可能血本无归!”
游毕方抬起左手,遥遥罩住白毛老狐,偷偷摸摸地将私自扣下的一成佣金,三万阴德,重新归还给欠债人。
“按九出十三归的规矩,老狐公原应连本带息归还三十九万阴德,现如今水涨船高,怎么啲也得归还四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阴德,哪怕我好心好意抹去零头,至少也是四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阴德!”
游毕方心安理得地重新躺下,左手捻开瓜壳,香甜的瓜仁滑落到掌心,待凑够了十七八颗,一口气送到嘴里,仔细嚼透了,感觉唇齿生香,方才饮下一盏清茶,先苦后甘,回味无穷。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走马灯幻光迅速来到尽头,原本天诛灭妖血雷即将劈下,可是一到模糊不清的身影,连脸都没有看见,随手一点,转手三十万阴德,立即将白毛老狐从孽障缠身中超拔出来,允其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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