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送暖,万物复苏。
汴京城一下子从春寒料峭的冰冷三月进入了温暖宜人的阳春三月,大街小巷,飞拱流檐、物阜繁华,熙熙攘攘,车马辚辚,人们纷纷甩去厚重的袄子,换上了轻盈的薄衫,脚步轻松的走在阳光下。
汴京城外,寒山岁土爆出绿意、枯水瘦溪日见丰佩,沽沽而来的春水绕城桥而过,汴河水波光辚辚。
两岸,杨柳垂青下,小商铺、凉棚食肆,临河而立,沿河街道上,人流如潮,摩肩接蹱,喧闹而热闹。
有个头簪绒布花、身穿青靛交领衫的瘦个男人,甩着长袖,一颠一摇,左右张看,街道边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龇牙一笑,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什么话,被彼此起伏的叫卖声吞没了,嗅嗅鼻子,
对面小摊子的肉香味扑鼻而来,“羊肉串!羊肉串!”
他馋涎水都流出来,忍不住上前,却被人揪着耳朵拉进了僻静街角,“候四你这狗东西,说好辰光,你咋到现在才来?”
“哎哟哟,姑奶奶,你松松手,我不是来了嘛!”男人一耳嫩肉被揪的生疼,踮着脚跟妇人到了阴墙旮旯。
揪人的妇人松手时朝人来人往的街道看了眼,“跟你说的货有没有?”声音小,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抄了手。
“快了快了……”
“这话你说过几回了,老娘告诉你,时间不等人,再没有货,我找别家了。”
“别……别啊……”流里流气的候四龇一嘴臭气熏人的黄牙靠近了妇人,想趁机沾人便宜,被妇人一眼识破,“干什么!”伸手就掐他,“好好说话,老娘听得到。”
“是是……”候四再次疼得直龇牙,不敢靠了。
妇人一脸正经,“时间不等人,今天晚上必须搞到货,搞不到,我就找张四去。”
“别啊,今天晚上肯定有货。”
妇人有些不相信的瞅了他眼,“真的假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候四神秘兮兮的再次靠近妇人,“这次出货的地方门第很高,你可以多要些银子。”
妇人狐疑的都忘了他一身臭味,“要是真的,你放心,有我的份就有你的。”
“行,还是你裘寡妇厉害。”
“少拍马屁,赶紧给我盯货去。”
“是是……”候四趁她一个不注意,伸手摸了一把她脸,便宜终于被他沾到了,那乐得叫一个欢,跳成长短腿就逃。
“你个死东西……”被人沾便宜,裘寡妇气的撵人就打。
一男一女打情骂俏,一前一后跑了!
有人看他们背影问,“这两人是干什么的?”
认识他们的人摇头失笑,“什么人都能认识,就是不要认识他们,认识他们准没好事。”
“喔,什么样的‘没好事’?”好事者问。
被问的人一愣,半晌没想到怎么回,突然指向歪歪曲曲的小巷子里说,“那里有个马扎铺子。”
这下轮到好事者愣了,“他们卖马扎?”
回话人摇头,“不是。”
“那是……”好事者一脸蒙。
回话人不回了,“反正不是好事就对了。”说完,挑起自己的零担边走边吆喝:“糖水卖罗了……糖水卖罗了!”
好事者耸肩,笑笑走了,没几步融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夜幕来临,白日喧嚣热闹的附马府终于安静下来,远处,主院灯火通亮,奢华辉煌,衣香鬓影。
近处,下人们住的倒座房里,幽幽暗暗,粗使丫头小喜儿站在床边眉头微皱,一边叠衣裳,一边不时竖起耳朵听向外面,门缝处不时有风吹进,小桌上的油灯被吹的东倒西歪滋滋作响。
油灯‘哔爆’一声,吓得小喜一跳,下意识就伸手拉门朝外探头,夜,静悄悄的,只有门前花畦草丛里有轻轻的虫鸣声。
好像没什么,松口气般拍拍心口,转身轻手轻脚关上门,顺势就倚在门上,自言自语:“千万别发傻才好!”
突然,闷闷一声“嘭嗵”传进门内,小喜儿浑身一颤,快速转身开门,拔步就朝发声地方跑。
等小喜儿赶到二进院子正书房游廊门口时,许多丫头婆子都已聚涌到了院子中间,把院子中间围成了一个半圆,她屏气悄悄挤进人群。
房檐下挂了多盏灯笼,亮如白昼,与她同为粗使丫头的小常儿,面如死灰趴在台阶下不远处,身底下,不停有血咕咕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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