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从船舱内传出几声急促的惊叫,随后便是慌张无措的侍从尽皆冲出,手忙脚乱的扑倒在安怀王身前,颤颤巍巍的指着舱内,惊恐的齐声叫嚷道:“王爷!大事不好了......这船,这船它漏了......过不了多久,这船便会沉入江底,请王爷速速离开!”
但这一切尽在安怀王掌握之中,他非但毫不慌乱,反倒抚掌大笑起来,笑得众人毛骨悚然,满头雾水,皆以为安怀王因失去储君之位太过心痛,以致于得了失心病,一时癫狂,方才如此。无奈只得回身冲进舱内,欲图堵住那人为凿开的缺口,却无济于事。
很快船舱内便溢满了冰冷的江水,船身也在下沉,吃水越来越深。那立在船头的安怀王面无表情的挺直身子,解下那单薄却稍显累赘的斗篷,松开手,那斗篷只被凄风一卷,便跌跌撞撞的落在水中,又被那白浪扯住,浸入江底。
安怀王极其郑重的整理好有些褶皱的衣衫锦袍,好似在为自己整理遗容一般小心,待诸事皆毕,又正了正帽冠,抖了抖衣袖,竟转身拱手朝那黑暗之中闪烁的一对眼眸躬身行礼,屈尊至此,拜了又拜,十分恭敬。
再度抬头之时,原先面无表情的安怀王已是泪流满面,颤动的双唇轻动,吐出一句话来:“拜托你了......”话音刚落,安怀王便转身背对着那涛涛江水,合上双眼,向后一仰。但见一身影坠下船头,溅起白浪如花,融进飞雪蒹葭,消逝在那洒满月色的深渊之中,不见了踪影。
正巧那舱中钻出一浑身湿透的侍从,撞见那安怀王落水之景,惊的丢下手中毡布,跌坐在地,目瞪口呆,六神无主。待他回过神来,才扯开嗓子朝舱内高声喊道:“快,快来人呐——王爷他,王爷——”众人闻声慌忙出来查看,果真寻不见那安怀王的身影,有几个水性好的侍从当即纵身跃入水中搜寻,其余人也只得在船头忙成一团。包括那狄挽凤派来的细作。
但正因如此,锦帆才有时机,将那半大不小的姜遇鹤紧紧缚在身后,取下镰刀,叼在口中,绕到船尾,趁无人发现其踪迹,便一头钻入那分开的白浪之中,弓着背将小王爷托出水面,自己则隐匿在水波之下,宛如一条灵活的剑鱼,劈波斩浪,朝着那已然在浪花中打旋儿的乌篷船的反方向游去,消逝在黑夜之中......
后新皇如期登基,昭告天下,登坛祈祷,祭祀天地先祖,追谥先帝为姜怀帝,因狄挽凤乃先帝托孤重臣,诛杀谋逆乱党有功,又在新帝登基前操劳诸多,立下汗马功劳,特赐封辅国大臣,与曹庚分领左右宰辅事,兼任中枢丞及龙腾府令,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大权加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赐其赤金团锦蟒服一领,宝马名犬锦缎金银更是数不胜数。
王耕,仇宗业等狄挽凤党羽亦受封赏诸多。
朝野上下顿时明了,此时那小皇帝已然成为狄挽凤的掌中傀儡,任其摆布,故而皆私下巴结狄挽凤,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几乎将皇帝架空。殊不知北面战乱不休,死伤无数,这皇宫之中却越发奢靡,醉生梦死。
且看天方大亮,一骑快马摇动旌旗,沙土扬天,中军营门随之大开,原是承天府飞报传来。
此地乃是赤霞山,山势颇高,少林木沙土,多乱石水源。连绵百里,险要极多,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乃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姜军抵抗南下的北族联军,以及保卫承天府的第一道天险防线。孟克便率军在此地扎营,欲与北军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他已年迈,多年不曾上战场。但想当初他亦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与北军交手多次,自信满满,更因其三代为将,位高权重,更是轻敌。想来这一次他亲率八万精兵驻守于此,粮草军械一应俱全,供给足量,万事俱备,定能力克北军,保住大姜社稷,建立万世流芳之功勋。
哪曾料他刚率大军及两子离开承天府,京城便传来噩耗。奉乾帝驾崩,举国悲恸,孟克作为柱国之臣,自然也不例外。当这消息传遍各营之后,姜军营寨中便高挂白旗,点起香火烟烛,宰杀牛羊,设坛祭祀故去先帝。哭声遍野,哀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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