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间闪过一丝失落,叶居霜没来由的叹了口气,但很快便舒展开那紧蹙的眉头,回身对那毫无察觉的莫随风笑道:“师兄。想必是这些时日它随我久了,熟悉这气息,若是换作别人,反倒陌生起来,故而方才稍显暴躁。”说罢又拍了拍玉龙的额头,“你看,它是个认主的灵物,又这般乖巧了。接下来还是我继续牵着它罢。就不劳烦师兄了。”
莫随风闻言颇为尴尬的挠着后脑,憨笑一声,也只得拱手抱拳道:“叫师妹见笑。那只能继续辛苦师妹了......”
说罢,又迈开步子赶上前去,抬手便要用剑鞘去抽打那玉龙的臀部,嘴里还轻声骂道:“你这畜生,害得我在师妹面前丢脸......”
可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那头也不回的玉龙扬起后蹄,正踢中小腹,又将莫随风踢倒在地,连滚带爬,好生狼狈。闻听身后动静的叶居霜也只得停下脚步,转头去看,见此一幕,终是忍俊不禁,掩口轻笑,许久才回过神来,歪着脑袋打趣道:“师兄,你何苦招惹它?看罢,反倒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此一番言语,正羞得那莫随风面红耳赤,恼羞成怒,自己竟然两次阴沟里翻船,反叫一匹马捉弄,在师妹面前尽出洋相,心中恼火,无以言表。只得在师妹领着那玉龙继续向前之后,才爬起身来,拍了拍满身尘泥,没好气的暗骂一声,却心有余悸的远远跟着,不敢再靠近。
约莫走了三四里地,穿过一片极为普通的桃花林,遂见青石小径通幽处,清风穿林打叶声不绝于耳,两旁篱笆参差不齐,更显风雅别致,其间各色小花相杂,极具趣味。石缝间落满了缤纷花瓣,浸润香泥,叫这空气更为清甜。
小径两旁的紫藤青竹相错相映,纠葛不清,反倒在头顶形成了一道极为阴凉的蔽障,雨雪不侵,光华不进,遮天蔽月,宛若一条天然甬道,十分罕见。想来此时分明是深秋,百花凋零之际,此地竟能如初春一般生机盎然,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青石小径并不宽敞,高不过一丈二分,宽则仅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穿过甬道,小径也到了尽处,眼前逐渐开阔明亮起来,但见星罗棋布的农舍茅屋,原是个聚居的村落:鸡犬相闻,宁静祥和,屋前有黄发垂髫,自相欢乐,男女老少,衣着光鲜,满脸堆笑,三两成群,或织布耕田,或谈笑风生,或挑担打水,或游戏其间,或编筐添瓦,或安睡小憩。
良田,美池,桑竹,花木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堪比武陵人之遇桃花源,犹胜三分自在清闲。但与桃花源不同的是,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与外界并无差别,想来并非是完全的与世隔绝,但也绝对称得上人间仙境地。
老人于树荫下小憩,壮年便挑水耕田,妇女织布绣衣,孩童追逐嬉闹,各有所属,各有所劳,各有所乐,无有顾虑心焦,亦无有烦恼忧愁。
见那叶居霜牵着一匹极为雄壮的白马一路行来,沿途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向她打招呼,嘘寒问暖,真情实感,并非客套,好似每个人都是亲人一般。叶居霜也欢笑着一一回应,不时停下脚步,与人谈笑一阵。她早已将这种生活习以为常,也不觉麻烦,顺带可以等一等不知为何落了好远的师兄莫随风。
但自始至终,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马背上还趴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待送去了一波又一波熟悉的村民后,又牵着玉龙往前走去,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可没走多远又被一群扎着两角发髻和小辫的孩童拦住去路,簇拥在叶居霜的身旁将她紧紧围在当间,嬉闹着欢笑着,拍着手唱着歌,欢迎他们最为喜爱的叶姐姐回家。
斑驳的树影之下,细碎的阳光之间,叶居霜明媚的笑容乃是世间最美的绝色,就连那红遍万山的桃花都稍逊三分。眼眸轻转,笑意丛生,又见那一个个沾染了花草香气与尘泥清甜的稚嫩笑脸,卖力的拍着肥嘟嘟粉嫩嫩的小手,叶居霜心情大好,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卸下肩头包袱,解开行囊,将从州府城中买来的姜糖香果等物尽皆散给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
直到最后一个怯生生的孩子都攥着一块方糖小心翼翼的舔 舐 起来时,叶居霜才长舒一口气,蹲下身子静静的望着这群孩子,双手托住香腮,却还有些倦乏,可心里却愈发欢喜充实。这是她唯一能为这些孩子做的,在出谷之时便答应他们带些城里的糖来,叶居霜一直将此事记挂在心,未敢忘记,生怕冷落了他们脆弱的心。以致于这分明是自己第一次离开桃花峪,也没有机会好好看一眼谷外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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