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温烈这榆木脑袋,哪里知道该如何是好。从前在军营之中,他向来是说一不二,他人绝不敢反驳,也不会反驳他的军令。回到朝中之后,正所谓言多必失,他也不愿参与那些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一向是沉默寡言,只知顺从。但无论是战场还是朝堂,他都从未见过如此情形,自然不知该如何行事。
倒是那叶藏,也不隐瞒,见尹温烈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干脆直截了当的说道:“实不相瞒,此次老夫差小女与顽徒出谷,非是为了尹少侠,乃是因为一件祖宗交代的要事。可不想只因隐约觉得少侠或与此事有关联,误打误撞,竟将阁下截回谷中,实是不妥,还望少侠问责。”
叶藏将自己的身份放的极低,语气也十分诚恳卑微,尹温烈闻言愈发无奈,苦笑一声摇头说道:“观叶前辈及令爱令徒行事作风,想必是江湖中人。而我出身军阵,少时便在北疆饱饮风沙,又怎会与前辈所求之事有甚么瓜葛?想必是令徒等认错了人,也罢,也罢,若是前辈肯放我离开,我愿出一份力,为前辈寻找你们真正要找的人。”
“不。如今老夫已然断定,阁下的确与叶家祖宗吩咐之事有重大关联。”叶藏一口咬定,不容置否。尹温烈哭笑不得,左右为难,怎么想自己怎么无辜,无可奈何,只得皱着眉头问道:“前辈何出此言?”叶藏便如实说道:“在此之前,烦请尊驾告知曾任何军职。若情况属实,老夫定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向阁下交代清楚。到那时即便阁下不愿为此事,老夫也绝不强求,当即松阁下出谷,再不打扰。”
可闻听军职二字,又勾起昨日回忆,心酸难当,尹温烈瞬间变了脸色,背过身去,那口气略微沙哑,却好似万载寒冰一般,叫人不寒而栗:“过去之事,何必再提?如今我已是一介布衣,恐怕帮不了前辈甚么忙。还望前辈开恩,放我出谷,不再纠缠。”
叶藏见自己几番好言相劝,尹温烈竟不肯多透露半个字,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来,故作强硬道:“只怕今日阁下不说个清楚,是出不了我这桃花峪了!”想那尹温烈,叱咤风云者,八尺莽撞人,哪里会惧怕他人威胁,闻言更是不屑,侧着脸瞪了一眼叶藏,却以及顾及礼数,拱手冷笑道:“还望前辈休要强人所能。”
“也罢,也罢。既然阁下不愿透露真实身份,恕老夫也不能传授出谷之法。”叶藏不动声色,也毫无愠怒之气,微笑着将双手背过身去,对尹温烈笑道,“那便请阁下自己摸索琢磨这出谷的方法罢。哈哈。”
此言一出,正激起尹温烈好胜之心,偏要与他争个高低,也借此将自己这许多时日来,积压在心底的愤懑忧愁尽皆发泄出来。闻言怒发三千丈,眼中电光火石激,回身极为有力的拱了拱手,转身便蹋开房门,冲出屋去。叶居霜见尹温烈破门而出,正想上前阻止,却被毫不留情的尹温烈撞开,险些栽倒在地。
而不远处的莫随风,见此一幕,竟无动于衷。他明明可以上前阻拦尹温烈,或是扶起叶居霜,可偏偏他心中不平,生着闷气,便佯装不曾看见,哼哼两声便躺倒在回廊之下,却从那一排庭柱间露出一对眼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情况的变化。
待叶居霜站稳脚跟,直起身子,黛眉轻动,正望见那尹温烈高大雄壮的背影,只见他一声口哨响,清亮辽远,那后 庭便传来一声洪亮的烈马嘶鸣声,马蹄扬尘风变色,踏星玉龙飞将来,铿锵有力的蹄声逐渐逼近,像一声声战鼓般落在那叶居霜的心上。
又见风沙交映之间,那玉龙若一道纯白的霹雳,踏破乾坤,惊动鬼神,闪至尹温烈身前,扬起脖颈与前蹄,又是一声长嘶,叫桃花震颤,人间失色。一身白衣的尹温烈飞身而起,跨坐在那鞍座之上,扯住缰绳,一个回身便站稳脚跟,对缓步出门的叶藏抱拳笑道:“前辈,多有得罪,还望包含!吾去也!”
说罢,不待回应,轻踢马镫,好玉龙便心领神会,若乘风踏云一般,扬起四蹄,朝山下奔去。真不愧是:逐浪踏红涧,白玉飞真龙。青云皆变色,将军自风流。且说眼睁睁的看着那尹温烈走远,叶藏等人却不追赶,仍旧站在远处。而那叶居霜赶忙来到叶藏身旁,正要开口,却被叶藏先一步说道:“不必问了,爹爹知道你想说些甚么。也不必去追,这小子油盐不进,爹爹软硬兼施,他也不肯松口。罢了,今日偏要治一治他这倔脾气!”
闻听此言,叶居霜只得作罢。可又悄悄抬起眉眼,那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逐着尹温烈的身影,消逝在桃花茂盛之处。
https://shenhaiyujin.com/book/20747/5414558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