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直接无视了她,任由她跪在地上,任由她衣衫褴褛,任由她伤口滴血,连一句虚假的安慰、一句虚假的客套,都不曾说……
这可不是待自家孩子的举动,甚至都不是待功臣之后的行为。
要知道,七皇子只是脖子处被划了一道血痕,宫人就惊恐万状,活像他立刻要断气一样,小心翼翼地扶着七皇子去宫殿,喊太医的喊太医,喊宫女的喊宫女,而她……
顾惜年没有忍住,又一次悄悄抬头,飞快地扫了皇上一眼。
看到皇上看着信,眼中是掩不住的激动与兴奋,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散了。
皇上绝不像她父亲说的那么仁慈,也绝不像她父亲说的那么英明。
旁人不知道,她父亲遗书上所写,她是知道的。
如果皇上真的英明、仁慈,就绝不会这般高兴,因为……
她父亲在信上请求皇上,将跟随她父亲南征北战的几位叔伯,调回京中任闲职。
当然,她父亲请求的是,如果他们还活着,请皇上看在他戎马半生,满身病痛的份上,调他们回京任职,别再让他们去战场博命,如若他们当中谁战死,还请皇上能恩泽其家人。
随她父亲南征北战的那些叔伯,官职最低也有三品,且几乎都在边疆担任要职,在顾家军中威望极深。
她父亲留下遗书,请皇上将他们调回京,明面上是体恤自己的亲信不易,实则是在给皇上的人腾位置。
当然,位置腾了,皇上要信顾家,就不会动那些人,有他们在军中坐镇,有他们指挥顾家军,顾家军才能保持以往的战斗力,但反之……
皇上要是不信任顾家,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借着顾将军遗愿的名意,把人调回京。如此一来,皇上不用背负半句骂名,就能轻松接管顾家军。
很显然,皇上选择了后者,要完成她父亲的“遗愿”,把她父亲的亲信,从边疆调回来。
顾惜年无声冷笑,忍不住在心中嘲讽道:“明明自己就不信皇上,却不断地告诉我,皇上有多仁慈、有多英明,对我们顾家有看重。父亲,你说这些的时候,你自己信吗?”
信很长,皇上花了一小会儿才看完。
信看完,皇上的情绪也管理好了,悲伤而凝重地道:“顾家丫头,你父亲的信朕读完了。你放心,朕绝不会让功臣寒心,你父亲所求,朕皆允了。”
顾惜年心中有判断不觉意外,但真正听到皇上所言她还是觉得悲怆,不想让皇上看出她心中的所想,顾惜年连忙俯身叩拜:“圣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家丫头起来吧,朕与你父亲少年相识,他之爱女,便是朕之子侄。在朕面前,不必拘礼。”顾家如此识实务,皇上心情大好,也不介意给顾惜年一个好脸色。
顾惜年听到皇上的话,险些没有吐出来。
什么叫“他之爱女,便是朕之子侄”,这世上有任由一身是伤的子侄跪着,不闻不问的吗?
这世间,有子侄的家人全都惨死,却一句慰问关切的话都没有的吗?
她进宫这么久,证明身份也大半天了,皇上却没有问一句,她父兄战死的那场战役,也没有问她进京路上,遇到亲卫背叛险些横死的事,更没有问一句城墙门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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