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本应道谢,可脑海里面忍不住回想起适才他抄手立于远处,故意见死不救的画面,那声“多谢”就怎么都冲不出喉咙了。
他眄了她一眼,并未理会,转身自去,可刚刚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说道:“照看好叵姑娘,我去弄些吃食回来。”
“哎——”
“怎么!”
“没……没什么。”
她其实想说,何必非要留下叵恶给她照看,直接带叵恶离开这里,岂不是更方便吗?县城里有客店,又有郎中,总好过这间一穷二无的义庄破堂吧?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她想问没问出口的那些话,缠绕进手头的一根枯玉米杆,转眼被她送入火膛,一瞬化为灰烬。
约摸正午,叶兰训果然带回不少东西。
有鸡有蛋,有零有整,看上去很来路不明的样子,可她也无力细问。
彼时她正好在园中摘花,好换下供桌上冻萎的花束。
他突然从天而落,嘴角带笑,不光惊到了花间的几只菜蝶,还惊动了正专心致致的她。
“真有闲情。”对方嘲笑她道:“我要是死了老爹,可绝对做不来你的淡然。”
她脸色一沉,含怨带怒地瞪了他一记,正色道:“你挡我路了。”
他眉毛一挑,冷笑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她眼珠子一转,心里埋怨:也不知这人哪来的脸皮,是天生的吗?居然这样厚!明明是见死不救在先,居然还好意思以恩人自居!
她瞪了瞪眼睛,只道:“那又如何?你还指望我以身相许吗?”
他听罢也是一呆,半晌,眨着眼睛红着脸地取笑道:“好啊,真看不出来!”
她冷冷淡淡地“哼”了一声,绕过他,多走了两步,抬脚翻过一大丛月季花,这才走出小花圃,来到了与花圃接连的晒场上,直接将他晾在脑后。
后头,他又惊又苦恼地问:“这些东西怎么办?”
她一回头,鼻子里头冷冷一吭,嫌弃道:“放厨房里呀!”
他脸色一暗,马上瞪了她一眼。
托他的福,晚间时分,她终于饱餐了一顿,爹爹头七,她不可沾荤,便和少僧一样用起了斋饭。
叵恶自打昨日晕倒,便一直未曾醒转,晕晕迷迷地发着高烧,烧起来还特别吓人。
叶兰训不停地给她喂药,口里时不时因为烦闷与着急,发出“啧啧”声响。
她用过饭,洗过碗,独自坐到廊道边,抬头仰望着十七的月亮,还是那样圆,但今夜星星多了许多,银辉暗淡不少。
不知多久,脑后传来一阵笛声。
那笛子的音色,一听便是成色上好之物,否则是吹不出那等催人断肠又泪下的幽怨之声的。
想到自己先是突然丧父,又接连遇上诸多意外,心里一时郁闷到了顶点,积压多日的不顺心与寂凉之情,再也忍不住的,一息化作两行清泪,滚烫地落到地上,开出了鸢萝花一样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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