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照耀,夜如白昼,被吞噬者承受着魂体剥离的酷刑,发发阵阵哀嚎,一时甚至盖过狂风作祟浊浪的磅礴。
他们的尸骨一点一点地溶解在怨力森然的光束内,微风徐来,曙光乍现,胜利终究归了正义。
末局时分,光束开始式微,法阵中,迎青大翻出一口黑血。
以为一切即将结束时,江岸边,谦师父狠狠给了身边的“小爻”一掌,竟然生生将“她”送入光束,还同时悲喊:“小爻!”
伴随着凄厉的痛叫,“小爻”溘然命殒。
神光耀眼,其他人又相距过甚,皆未看清“她”死去的真相。
云天之上,瞎猫用幻术构建的满月里,真正的小爻看得瞠然自失,一种麻痹的感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肆无忌惮游走全身。
两腿发软,她差点瘫倒在地,好在瞎猫眼疾手快,隔着袖子将她一把拉住,她才勉强站稳。
她突然想起同样死无全尸的六位兄长与姐姐,又望向袖手一切、无动于衷的震师父,终于明白了,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谦师父为何要‘杀’我?”声如游丝,她似大病一场,虚弱地问。
瞎猫睇了她一眼,“因为你也是失败品。”
“什么?”
瞎猫摇头,“时机未到……你只需记住,你是谦吉第七名亲传弟子,也是他用心疼爱的第七名弟子,这便行了。”
她终于想明白了桐花之禁的奥义,悟了自己为何会被谦师父当成交易,也明白了那句“魔界七公主将命殒今夜”的意义所在。
瞎猫接道:“既是好哭鬼,想哭就该哭出来。”
真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立马委屈到无以复加,鼻子一酸,皱下两颗豆大的眼泪。
“你是幸运的,至少你还有眼泪。”
“你没有吗?”
“某些人的确没有。”
她顺着他的导引,望向江岸的法阵。
法阵中央,车胜已死,死时年事已高,满头白发。
伟岸的江河神静静揽抱着夫君的尸体,却面如死灰,悲而无泪。
与所爱之人缔结盟约,从此共享寿命与神力,是泯出水化人的办法,也可助车胜延年益寿。
这种精怪或神明常用的结盟手段,从前小爻只在各路杂谈与志异编籍中见过,没曾想,竟然是真。
大约缔结之初,泯的意愿与车胜的意愿,都是奔着天长地久而去,却没料到万事随转烛,风云有丕变,最终他二人还是草草天隔一方。
小爻亦惋惜不已。
神光最终化作微毫般的细雨,自天而降,洒满人间,化为神荫。
天地复了常序,江水一进一退冲刷着白滩,中毒昏迷的百姓逐渐醒转,面如铁色的谦师父拍了拍泯的肩头,泯失神地望了他一眼后,微微颔首,与怀里的尸骨一起,义无反顾投入泯江……
江水无情,依然一进一退,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百姓拥着浊浪拍岸的单调回响,渐渐聚拢,呐喊着庆祝。
他们的亲人没有死,祭祀生效,天降奇迹,却没有人过问为了这个奇迹,神明到底付出了什么。
“为何有情人总要天各一方?”她哽咽着问。
瞎猫眼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只道:“既为神明,便不该妄自招惹人世情爱,是她自己先越了界。”
“真残忍。”她嘟嘴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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