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瑜,吃饭去啊。”
“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出去。”
《收获》编辑部,王瑜把头埋在工位上,正从一堆信件中筛选稿件。
王瑜到杂志社已经半年了,这半年来的工作跟他没来之前所想完全不同。没到杂志社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都是编辑和作家之间的种种佳话,幻想着自己也能像那些知名编辑一样,跟作家们互相成就。
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他每天的工作除了审那些乱七八糟的稿子之外,就是帮别人做文稿校验。
知名作家们都有其他编辑联系,组稿跟他没关系,约稿他也约不到好作家,一来二去,别人也就理所当然地让他做些杂活。
后来他不死心,就翻了杂志社过往的资料,筛选了一些有潜力的作家然后放下脸面写信去约稿。
大部分去信都石沉大海,另外的要么是来信回绝,要么投来的稿子也不尽人意。
但是他却一直不死心,一封不回,他就写两封,两封不回,他就写三封,他相信自己的这些努力早晚会有回报。
事实上,也算有点回报。
杂志的下一期里面就有他自己独立约的稿子,质量尚可,主编采用了。
这也算是给了王瑜一点信心,让他相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
翻了一会儿,他摸到一封比较厚的信,信封上面写着寄件人是于东。
于东……王瑜有些印象,好像自己还写了两封约稿信给他,上一封应该是一个多礼拜前。
想到这里,王瑜对这封信的兴趣下降了一些。
想想看,一个多礼拜前自己才把信寄过去,现在回信就来了,中间这时间恐怕也就只够信件来回的了,对方哪有时间写稿?
这样看来,要么是存稿,要么是敷衍之作。
后者自不用说,肯定不能抱有希望。前者呢,恐怕希望也不大,因为一般像这类非知名作家的存稿都经其他杂志社筛选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刚写完一篇,正好赶上自己去信,但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王瑜打开了信封。
看到作品名《寡妇之死》后,王瑜的期望值又降低了一些。这几年,国内的报纸文刊每每会出现这样某某之死的文章,好像带上一个“之死”就能引发读者效应,卖得不错。
如果是一些新闻编辑,看到这样的作品名,可能还会感兴趣,但是对《收获》来说,这名字多少有些逐流。
但当他一口气看完小说之后,才发觉对作品名的看低,完全是他的偏见。
这部《寡妇之死》绝对是一篇佳作,先不说它套中套的结构设定,单说里面嵌的那篇小说所用的完全顺叙手法以及大量重复叙述,就让人眼前一亮。
其次就是套与套之间,现实主义和新历史主义的碰撞,同样令人大呼过瘾。
这并非一篇完全的创新之作,更谈不上多强的实验性,却依旧另辟蹊径,把叙事手段玩到了极致。
再抛开叙事手段,这篇小说在有限的篇幅中用独特的视角展现了当地农村的文化乃至当时整个华夏社会的风貌,刻画出特殊时期下小人物的悲惨命运。
当然,李雪莲的悲惨命运也不能完全归咎于社会环境,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人性深处的劣。
最后批斗李雪莲的一幕,给王瑜留下的印象最深。
村里面所有人都知道李雪莲不是所谓的“荡妇”,特别是那些男人们,他们比谁都清楚,因为他们不少人都曾试图跟李雪莲发生一些不可言说的关系,但是没有一个得逞,他们深知李雪莲是一个刚烈的女人。
但是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朝她发起了最恶毒的辱骂,甚至是躯体上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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