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听错了。”达贡在阶梯道路旁边探头探头,向着更深处观望。他一眼就看到了火谷家的队伍——她们家特有的火红色头发太好认了。那一行有六个人,如同六朵火红色的花,在人群中聚成一团。有个活泼的红色花——应该是年龄比较小的茜拉——正在花丛中不安分的穿来穿去。
“相亲的时候不用紧张,不过也不用担心,就算紧张也没有问题。我当年就很紧张,但是没耽误我和她认识。”老矮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得都有点口干了。于是拍拍达贡的肩膀让他先走,自己停下来,小心翼翼拿起挂在腰上的皮壶,喝点淡啤酒解渴。
长者说话的时候青年要好好听着,达贡尤其注意这些礼节。趁着没人说话,他赶紧加速,倒不是找到了捷径,而是在一百三十个台阶前面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多玛·铎顿。
如果说坚古城有食物链的话,那么火谷家的闺女克制达贡,达贡能管得了多玛·铎顿,而多玛能把火谷家的女孩吓跑。由于出生时遭遇事故——掉落三十六级台阶脸着地绝对是事故——多玛捡了一条命,但他的脸毁了。鼻子几乎没有软骨,只剩下两个窟窿,他的额头是塌陷的,眼睛也一大一小,看起来非常惊悚。这不影响他具有其他人一样值得坚古族骄傲的灵魂,但也不妨碍他能够吓跑坚古族的小姑娘。
其实,除了姑娘,他也没多少男性朋友,就连他的兄弟姐妹也很少与他一起玩耍。达贡一开始也挺害怕看到那张脸,但他打心里觉得多玛其实比自己还好一点。多玛的脸是襁褓时期摔的,丑也是个丑矮人。而他脖子和胸前的魔物血统鳞片差点就把他排除出矮人族群,显然要更加严重。
或许是从多玛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或许是想要挑战自己的脾性,反正达贡很快就不在意多玛的长相,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他们自嘲为丑怪兄弟,正所谓一个丑一个怪,在互相的“亲切问候”中练就了厚脸皮,反倒大大抒发了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憋闷情绪。
快跑几步追上多玛,用力一巴掌把他拍个趔趄——这就是他们平时打招呼的方式。
“你手轻点行吧?这几年一次比一次狠!”
多玛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张开血盆大口——哦,这也是他幼年伤势的一部分。他的鼻子与常人不同,因此说话总是呼噜呼噜的:“达贡,你怎么落到这么往后的位置了?平时你都是在前面喔。”
“今天去领主府拿薯粉,耽误了一点时间。”达贡和多玛并肩而行,两个宽人差不多把道路堵了个严实。“别说我,你个家伙怎么也落到了后面?”
“我之前一直在沤肥,不然哪里来的菇薯?”
“怪不得你身上一股臭味,原来是辛勤劳动的结果。”
“你个怪人,不提醒你一句你还不一定能嗅出来,现在在这里大惊小怪。”多玛左右摆摆头,哼了一声说道:“等我加入狩猎队,就不用做掏粪沤肥的苦活,也就不会这么一身味道!”
“可你还是会很丑,和现在也没啥区别。”达贡用手肘戳了一下多玛,然后道:“想不想抢到队伍前面去?我记得今天轮到奥力神殿的葛厉牧师施法净水,你也知道他的神术力量不咋地,到了后面他就会力竭,只剩下浑水了。”
“我当然想到前面去。”多玛叹了一口气,说道:“但你也知道,前面的路窄,有好几家子人多势众,根本挤不过去。”
达贡一拍胸口:“我能过去。把你的水桶给我,裤腰带解下来当绳子捆住桶,绑在背上,我好从旁边超过去。”
“就算你和充气尿泡一样充满弹性,但前面的道路狭窄,你也跳不过去吧?”
“我抄近路,从山壁下去。”达贡低下头,目光看到了自己那倔强伸出鞋面的十个脚趾头。“把鞋换给我,我先用用,一会儿就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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