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的佛陀高喊着,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以日出日落为标准,日出即是卯时正刻、日落即是酉时正刻。
酉时正刻正好是黄昏之时,既不是白天,也不是晚上,世界的轮廓变得模糊,传说会看到非人之物,又名...逢魔之时。
“看一看,瞧一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在长洲活捉的河童!在江户浅草、京都四条河源、大阪天满天神宫都引起大轰动了!”
喊话的男子身边,一个用黑炭涂黑脸的男人蹲下身,扑扑跳了几下,扯着舌头,怪叫着:
“咔啦啦啦啦——”
路过的行人纷纷大笑,扔去一两文小钱,得了钱,两人更加卖力,今晚的酒钱有了。
如此卖艺的人,不在少数,桥边也有一个男人,用红色素将手脚涂得通红,身穿纸糊衣服,头上戴着个纳豆盒子,手持棒槌,眉毛用墨画了个怒飞入鬓。
见着街边玩耍的孩子,他就上去哇一声,吓得孩子哭着跑回家,见着衣着富贵的,就挥舞起棒槌,念叨着“阎魔化缘,只为糊口”。
见着秦明来了,诧异江户竟还有阴阳师的同时,倒也反应激灵,伏倒再低,大声认错:“阴阳师大人来了,小的知错了!”
说着,就跑去另一边,继续玩闹。
人们对逢魔之时的概念大多如此,下午五点人们都下工了,有空余时间,有闲心思的人就用纸糊衣服,废品做道具。
街上叫喊几声引人发笑,还能挣些嫌钱,扮出滑稽像也不觉得丢脸,挣钱嘛,不磕碜。
不过在秦明眼中,就不是这幅场景了,他走着走着,步子变得沉重起来。
倒不是因为不适应这种热闹又滑稽的氛围,而是他看见了。
自打更佛陀喊出酉时正刻起,街上的鬼怪就多了起来。
一大堆一大群,就跟旅人一样,游荡在街上,一个个面目狰狞血盆大口奇形怪状,分外不友好。
依稀还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扮成妖怪的人类真是好可怕!”
“竟然装成阎魔大人,好坏啊!太吓鬼了!”
如果不是他们胸口五张脸,脑袋长在屁股上,被吓到的时候还会一惊一乍突然脖子伸长脑袋变大,或是直接没有头,兴许还有几分可怜相。
秦明神色如常,穿过一个横栏在桥上身宽体胖的恶鬼,从恶鬼身体中穿过的那一刹那的黑暗,简直让人生理上的不适。
不过他还是保持常态,微笑着和叫卖毛豆的小孩子打了个招呼,哪怕那个小孩的身边就有一个眼角渗血的长发女鬼。
要是露出点破绽,人就没了吧?
谁知道这段路还有多长。
许久之后,街上已经洒满了月光。
秦明终于按着脑子里不甚清楚的记忆,找到了自己的家。
“不愧是贵族啊!”
站在宅邸门口,秦明不由得发出感叹,一般的町人住在几平米的长屋,有钱的商人好一些,但因为身份缘故不敢将院子建的太大,武家倒是有独立的武家屋敷,可惜逼格不足。
有这种成规模院落的,只能是贵族。
“就是位置偏了点,要不要卖掉换成江户中心的小宅子,人多也安心些。”
秦明自言自语着,给自己壮胆,慢慢推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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