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珍珠与沈志烨,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珍珠以手有节奏地拍打在一旁边的桌案上,发出啪啪来回扇动着的响声。
室内安静,窗口前的一处几案之上摆放一个敞口的琉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盛开过的荷花。
白日里花朵盛开之时,花性发泄得太狠,这一会儿,逢着夜色起时,深粉色的花瓣颜色逐渐变淡,边沿处打着卷儿略呈褐色,掉落在几案上三、五片......,一股淡淡的花香,恰同女儿家闺阁当中的胭脂香粉的气味差不了多少,在室内弥漫开来。
“志烨,珍珠姐姐跟你说的话都是好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珍珠难得的语重心长,宛若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循循然,善诱人,慢慢道:
“看看,我这手掌心戒尺的痕迹,这是在书院里被先生打、被先生责罚的,我学了,但我真的是学不会啊?而你呢,却把事情通通倒过来了,自己说说,你那些英雄事迹吧!”
“没有。”沈志烨把脸转到一旁边道,“什么事迹都没有,先生不喜欢我,丢下我就走了。”
“嘿,听你这话,你一肚子的委屈呗?先生也真奇怪了,前来教书,不喜欢你,把你丢下就走了?”珍珠道,“那我问你,一个先生不喜欢你,两个先生不喜欢你,一连串的先生十几个,个个都不喜欢你呀?你是瘟神吗,躲避不及!”
沈志烨眨巴眨巴小眼睛道:“腿长在先生的身上,他想走,是我一个小孩子能拦得住的吗?”
“啧啧,老话说得好,说自己喝醉了的人都没醉,说自己没醉的人,那才是真的喝醉了呢?”珍珠怼道,“同理,说自己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实际上,心里边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懂。难道不是吗?”
“珍珠姐姐,咱们俩个都是个粗人。你呢,不识得几个大字,我呢,斗大的字更是不识得一筐。咱俩能吃到一块堆去不假,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了,好不好?”沈志烨低着头说道。声音变小,比刚刚低了许多。
“你可得了吧,谁跟你半斤对八两啊?我干不出来你那些‘丰功伟绩’,我听说,先生考你,你直接将试卷撕得个粉碎,一把扬上天,说是在赏雪。
先生说你两句,你直接将书本撕个乱套,扬得满天飞,之后,直接往书案上一躺装死狗!有没有这事?哪个先生还教你呀?不快走,我看那先生准能被你气死当场!”珍珠斥道。
“没有。”沈志烨道,“绝对没有这事!”
珍珠见沈志烨跟个滚刀肉一般,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见得有用,遂又简短道:
“不读书不是一件好事。
以后,就算你姐姐寻得到机会,想往起来拉你一把,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能力太差,水平太凹,你就像是一团烂泥,会扶不上墙的......,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烂泥,烂泥有什么不好?所以,从现在开始,好好跟着先生学,你还来得及。”
沈志烨边听着边抬眼扫视着珍珠,将两条不老实的腿来来回回地悠荡着,脚上的鞋子不停地磕碰着椅子的腿,发出叮哩当啷、长短不齐、乱糟糟地响声......,半晌也不停下来,又接上一句道:“知道还装不知道,刨根问底地,跟个做作的老夫子一般,烦不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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