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你见到这份书信,那就是师父去了。
百二十年的寿数,世间难寻,为师算一个。只是,为师不知道能不能魂归山门。
这一世,为师曾做武将驰骋沙场,做文臣治国安邦,做游侠行侠仗义,做名士教化四方。心中却不曾一刻忘记千百年门派的愿望:重登显学神坛。
几十年尘世历练,当为师深知不能实现师门愿望时,便转为传承为上。十几任亲传,皆未能完成历练。
央儿,你让为师看到了希望,真正的希望。不止是你完成了历练,而是你灵光一闪的见地,让为师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将墨家教义融入俗世教化,传承万世的康庄大道。
唯一的遗憾就是,为师老了,不能将你的见地衍生、拓展,从而成体系论述,让其传承、发扬光大。
这一次聚议最终是怎样的结果,为师早有预料,也是有意而为之,就如当初农正问为师:这又是何苦?
这是为师为维护师门尊严的做法,即便是顺应诸家传承学派的决议,那也是力所不逮,而不是妥协退让。
这一次,为师想让徒儿做一件事:入世,出仕,将你的理论在世间成型,并传承万世。
正如徒儿所言,墨家机工该是造福黎民之术,墨家教义应该融入大势,应该求同存异。山门守不守无所谓,教义传世,山门自在心间;门派之见守不守无所谓,教义传世,门派自然流传。
为师知道,你已经融百家学术于一体,有了自成一派的雏形,或许墨门教义在你手里会是面目全非,或许墨门在你手里将是荡然无存。
为师去了,墨门将是你的墨门,将在你手里传承,她会怎样,那是你的志向。
另,为师需让徒儿知晓,墨家门徒千千万,皆混迹于俗世,门阀食客、凡夫俗子、达官显贵、绿林江湖,甚至宫闱皇室,无处不在。望徒儿慎使之,慎用之,慎亲之。
当许央带着泪光看完师父的遗言,也证实了他的预料·······自己得下山了。
“田叔,师父可曾说过让我何时出山?”
“主公,这倒没说。老主公只是告诉我,让我与江夏陪主公下山。”
“那咱入秋再说吧。”
“全凭主公做主。”
此时的田丰,已经完全适应了身份······他未来将是主公的长随,入世后的长随。
许央好像恢复了,可每三五天都要去老主公的坟头转悠。说是祭奠,哀思,许央却总是呆呆的坐在老主公的坟边,看着对面的山崖。
师门都以为这是主公对老主公的情感深厚,难以接受失去老主公去世的事实。
久了,也就不再过分担心了。
悲伤虽然最耗心神,当许央开口说话,一日两餐,生活习性逐渐恢复后,已经不太让人担心了。
之所以一直滞留山门尚未下山,就是在自我调整。
其实,许央是在等秋风刮进那片山崖……
许央就是在单纯的等,就陪着师父看着那片山崖,仅仅是看旁边那片山崖下,自己熟悉的植物慢慢的成熟。
许央的心情是激荡的,说不清,始终没有再走向那片山崖,仿佛山崖那边就是他的前一世,而师父的坟头才是这一生。
这两世人生偏偏距离这般近。
看着那片山崖下那些枝叶渐渐变黄,许央就感觉自己是看到前世的生旺墓绝,仿佛看清了前世的出生到死亡过程。
算是彻底告别吧!我许央,从此便是处于隋末的墨家巨子,带着将墨学再登庙堂再成显学重任的当代巨子……
秋天来了,树叶黄了,当秋风吹进那片山崖,那片山崖下的绿植也黄了,包括那些已经不再如当初的玉米、土豆、西红柿等!
许央终于走向了那片泛黄的山崖下……
许央如记忆中那般,开始那熟悉动作……收秋。
当逐渐把秸秆放到,将秧苗拔掉,却看到了角落里静静的躺着的那把工兵铲,已经完全被泥土杂物包裹了,依然能看出它的本来模样。
许央颤抖的手缓缓抓起工兵铲,在抓住的瞬间,许央踏实了,顺手抓着工兵铲在岩石上拍了几下,斑驳的杂物散落,依旧没有回复原本铮亮的光泽。
许央试了试铲头的螺丝,拧了几下……还能用。将铲头折直成锄头型,许央就疯狂的在这片泥土地里翻地……
许央将这一片根据那些已经成熟的种子划了片,挑选了能看的过去的种子,其他的都按分类随意的撒下,其他的就继续丢在那儿,似乎是要保持一个通道,留下一丝勾连。
回头看过几遍,许央才迈开大步向山门而去。
“主公,这是……”
田丰迎来,接过许央手里的食盒,却发现食盒里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事,甚至饭碗中都黄橙橙的颗粒状物。
“食物蔬菜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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