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报告什么?”沈长安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算了算了,那就等回到墨家再说吧,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班大师不屑的挥了挥手,然后拖着臃肿的身躯挪回了自己原来的座位,留下沈长安一个人风中凌乱。
另一边端木蓉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区别,她依旧冷着脸,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后‘啪’的把手里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惊的沈长安像只炸毛的猫一样立刻坐直了身子。
姑奶奶啊,你怎么又生气了啊,我这手腕的伤可禁不起继续折腾了啊!
“吃完了吗?”
“吃完吃完了!”
“好吃吗?”
“好吃好吃超级好吃!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知道应该干什么吗?”
“知道知道!后院那堆柴我跟天明一起劈!”
面对冷脸美人的几个问题,沈长安点头如捣蒜,嘴里说着饭菜美味,但碗里的东西却一口都没动。
可端木蓉的脸色却更加阴沉了,她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谁让你还干体力活的?!明明是用锏……剑的重要右手,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仅不好好处理还强行催动内力,这要是一不小心静脉逆行,你这身武艺可就枉费了!”
连珠炮般的责怪话一股脑的甩了过来,端木蓉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大了,怂怂的不敢吱声的沈长安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躲靠在墙角,默默的听着。
说来有一丝奇怪,端木蓉的语气明明是凶狠无比的,但其中又隐约能感觉到些许关爱,就像是长辈因为小辈闯了祸所以担心又气愤的责怪着。
可……可自己与这个女人以前没见过吧?
啊,等等,不对,自己好像,处于失忆状态?
大脑一时短路,突然浮现出了许许多多奇妙的想法,比如自己曾经是不是和这女人是一对,甚至……她是我妈?!
想到这里,沈长安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刷的变白了。
完全猜不透沈长安脑袋里到底想了些什么的端木蓉看到对方脸色变白,还以为是刚才班大师那一下子牵扯到了手腕的伤口,抿了抿嘴后不再继续说下去。
“你和小跖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吃完饭就赶紧出去找月儿把手腕的药给换了!”
“是是是!我这就滚!”
得到了赦免的沈长安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屋子,完全顾不上问一嘴小跖是谁,路上还撞到了桌子震的班大师手里的碗翻了个个被扣了一脸的米饭。
等到已经听不到沈长安噼里啪啦的混乱声后,屋里的两个人才大眼瞪小眼对视着。
“你说……他该不会真的失忆了吧?”
班大师摸了一把脸,颇为惋惜的把已经不能吃的米饭聚在了一起。
“前任巨子神秘失踪之后,他就终日闭门不出,荆轲刺秦失败之后,他便失踪了,墨家寻了他这么多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盖聂叛逃,他突然出现,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这件事?”
端木蓉的话句句直指矛头,班大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复。
虽然江湖中皆知是流沙首领卫庄杀死了墨家前任巨子六指黑侠,但直至今日都没能找到尸骨,或许是想求个安慰,墨家的人表面上都只说六指黑侠是神秘失踪,暗地里却在不停的寻找卫庄想要为其报仇。
十几年前,是六指黑侠带回了沈长安,虽然这个人身上谜团重重,但碍于巨子,墨家的人都未有深究,毕竟六指是巨子,怎么可能会带坑害墨家的人回来呢?
直到,六指黑侠失踪,然后是荆轲,再然后就是沈长安。
这几件事发生的时间过于集中,以至于墨家一时之间竟乱成一团无法探究真相,等到墨家终于有时间的时候,又线索全无。
班大师心里明镜的清楚端木蓉的意思,或者说,是大多数墨家人的意思。
沈长安突然出现,又与盖聂一路同行。
最好的情况是,他曾与六指黑侠有约,孤身潜入大秦势力卧底十年有所计划。
而最坏的情况……
不,根本就不存在最坏的情况,只会有许许多多,一个比一个令人唏嘘、一个比一个让人不能接受的更坏的情况。
十几年不变的容貌,武器的更替,性格的巨变,以及对盖聂近乎崇拜的跟随。
这些都是潜在深水里炸弹,谁知道哪一样会不会成为燃烧的引线。
墨家不想相信,或者说,也无力承担这些情况会带来的后果。
“罢了罢了,等回到机关城再说吧。”
班大师摇着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挥了挥手暂时结束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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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余霞成晖,
深谷中,一位女子一身火红,一步三摇甚是妖娆,太阳昏黄的光攀上女子的桃色微醺的脸颊,衬的那人更加娇媚。
“白凤回来了”她撩拨秀发,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流转风情,朱唇轻启开口说道。
“嗯,有什么消息吗?”
和女子的如燃似火不同,对面的男人冷峻如冰。
男人隐藏在参天大树的阴影下,让人看的十分不真切,只有几缕雪白如霜的长发随风飘荡。
“苍狼王失败了。”
“嗯。”
听到自己的属下失败的消息,男人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是他早已计划好的。
“还有……”
红衣女子抿了抿唇,说话的声音微微变轻,语气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嗯?”
似乎是不喜女子刻意拉长的声调,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见此情景,女子只得继续说下去。
“白凤说……谍翅看到那个剑客手上有一枚红绿相间碧玉扳指,且绝非普通的饰品。”
话音刚落,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幽深如古潭的眸子里带着深不见底的阴鸷冰冷。
“苍翠染砂,暗流汹涌。”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树叶哗啦啦作响,这声音听的人心里格外烦躁,几乎是在男人拔出手边奇异的佩剑的同时,一道剑芒闪烁而出。
周身的几棵多棵巨木被拦腰斩断,断裂的树干向四周飞去,惹得红衣女人也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他真的生气了。
红衣女子如是想。
可她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不是因为男子出剑的举动,而是因为他说出了那八个字。
苍翠染砂,暗流汹涌;
折戟沉浮,一世长安。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最开始说出这十六个字的人是带着怎样的骄傲与期待。
骄傲于自己精辟优美的辞藻,期待于另一人的喜欢与夸赞。
而现在,那个人的尸骨或许正埋于哪块无名之地的六尺以下,
她寻不到,流沙也觅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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