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冷道:“你在箭上淬毒?你没说与我。”寻常设伏也有在箭矢上淬毒的,但那是围起来,只伏胡人兵马,拖延时间,箭尽立即撤。
昨日城下,分明有敌有己,淬毒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玉石俱焚,城中尚不至于此,如何能用?
沈元州道:“说与你,你不去吗?”
“一样要去。”
“那就是了,只是那十枚弩矢有毒,别的没有,我不是不顾底下死活之人。”沈元州往城门上去,他在这不定还能呆几天,能督一时是一时。
薛凌看着背影要追过,薛暝知她与齐清霏关系亲近,将人拉住道:“先去看看。”
薛凌脚抬一半生生转了个向急急往住处奔,还没进得院里,门口霍知冲过来,已有人给他传了话,这会见薛凌无恙,悬着的心方落地。
薛凌混若不见,擦身而过,冲进院里往齐清霏房里去,陈泽守在外屋拍着狗屁股念念有词:“这怎么办啊,这怎么办啊,这怎么办啊。”
那豹子抱着根腿骨压在地上,却没吃,看着无精打采样,薛凌踩门进来,两畜一人登时齐抬了头,见是薛凌,俩畜生又趴下,陈泽飞起到跟前拉着薛凌往里拖,嘴上喊着:“你可回来了,你快来看看。”
她路上跑的急,进来了居然有些迈不开脚,半走半被拽着到了窗前,床上齐清霏闭着眼,身上搭了一床薄褥,昔日鲜妍面目已是乌紫青黑,嘴干唇裂,芝麻大小的血点遍布皮下像要破体而出。
陈泽急道:“你快看,这什么玩意儿,药在哪,他们说你的毒,你他妈的药在哪。”
薛凌回头,与薛暝道:“必死,是吗?”
薛暝心疼难当,闭眼垂头没答,薛凌又问霍知:“东西是不是你们备的,有没有解药。”
霍知叹气,轻道:“如果有,早就给了,谁..也没想这个。”
她看着地面,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缘由来,半晌一声笑,弯腰轻手去掖齐清霏身上被角,又茫然问得一句:“必死,是吗?”
陈泽上前怒推道:“你杵在这想啥,这什么东西,你用毒药?伱用毒药你...”
薛暝忙上前将人拉开,看薛凌腰伤处好像在渗红,回头对霍知喊道:“她身上有伤,你取点药来。”
陈泽张牙舞爪还要扑上来,薛暝将人挡住,一手推给霍知,斥道:“把他弄走。”
几人闹腾,齐清霏艰难睁眼,看是薛凌,欣喜要喊,然唇舌肿胀,蠕动数下才沙哑喊了个“三...”
薛凌忙转身,看人醒了,俯身在床,手撑在床沿处,咬牙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怎么去抓的箭,你是不是疯了。”
她压不住痛,狠锤了一下床榻,目眦欲裂,低嚎道:“你是怎么了。”
陈泽要再冲上前,霍知死拽着将人拖了出去,齐清霏终于喊得一声完整“三姐姐”。
薛凌闭目,跪倒在床前,颤声问:“你怎么了。”眼皮框不住泪水,她转头,不敢大喘气,问:“你怎么了。”
齐清霏伸手想抓着什么东西起身,薄褥底下出来,十指如碳。她抓着了薛凌,仍旧无法起身,只是喊:“三姐姐,你快走。”
薛凌回转来,不敢抬手碰,任由她抓着衣襟,又听齐清霏断续道:“他不好,我见着他拿箭射你。我想抓,没抓着。”
薛凌鼻酸无法呼吸,张嘴大口吸着气,似乎比床上人还要艰难些。
齐清霏自生闷气,边喘边问:“里头怎么那个箭,比你给我的兔子还凶,我以为我能抓着呢。
兔子,你给我的兔子还在盒子里放着呢,我还...我都还没用。”
她好多话想说,又根本想不起要说啥,胡言道:“三姐姐,我死在边关,就是個将军啦。
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苏哥哥,就说我和将军的妹子都死啦,叫他不要为难了。
三姐姐,我是不是死了,就会遇见我大姐姐了。
你不喜欢我大姐姐是不是。
可是我大姐姐也死啦。
哎,等你死了,就别来找我们了。
我喜欢我大姐姐,你又不喜欢她,我好为难,不知道帮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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