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拖着小道士在云天之上漫无目的的游荡,老牛踏着步子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一把长剑,一名小道士,一头老牛,这个不管放在哪里都难掩奇特的组合,就这样飘忽游荡着,一天,又一天,仿佛在进行一场漫长且枯燥的世纪旅行。
渐渐的,长剑上那层温润的红色光芒全部汇入了小道士体内,小道士也从一开始的被长剑被动拖拽,逐渐悟出了些法门,脚步平稳的踩在长剑之上,双指一横,长剑化作一道银色流光,飞快掠出。
再后来啊,小道士不再需要御剑飞行,只是心中一个念头,随即脚步轻轻一点,身形瞬间便到达了数十里外的云端。
长剑脱离开后,不断在空中飞跃劈砍着什么,小道士看得入神,以指做剑,身形随长剑而舞,又不知多少时日过去,小道士指尖寒芒毕现,一弹指,便是剑气呼啸击碎云团。
直到有一天,天地秩序完全重塑完成时,老牛哞叫一声,不顾小道士的意见,强行将小道士甩到背上,朝云天之下俯冲过去。
在他们从云天之上一步步下到人间的过程中,小道士的身形和面庞似乎也随之进行着飞快的变化,渐渐的,小道士的面庞从青涩变得成熟,变得棱角分明。
只是,在那棱角分明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孩童般的惶恐与不知所措,下一刻,便只剩下坚毅与温和,还有那最后留下的,一行清泪。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原来那个天真懵懂的小道士,在这一瞬间什么都懂了,他知道他那个留着山羊须,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师父再也回不来了,他知道那些顶礼膜拜的人们所凝聚出来的信仰之力是多么的沉重了。
他想起了师父开玩笑说的话,说他“有的忙了”,他又想起了师父说的那一大串让人听不懂的话,什么“且行且止,且聚且散”,还有什么“一切造化使然……”
想着想着,小道士就不自觉的流泪了,他明明不想流泪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老牛驮着小道士,一步步自云天而下,落到了伏牛山里那座气势恢宏的莲花观内,观内依旧是当年的繁盛模样,只是不知道,如今已经过去了多久。
老牛落在了莲花观中央空旷处,无数观中弟子齐刷刷的看过来,他们认得老牛,那是观内道尊的坐骑,但他们却不认得老牛背上的那个年轻道士,因此只是远远观望,谁都没有上前。
老牛转了转浑浊的牛眼,一声牛哞若雷,响彻了整座伏牛山,山上大大小小无数道士听到声响,都朝这边赶过来,很快便将偌大一个莲花观弄得水泄不通。
年轻道士从老牛背上跳下,抬眼扫了扫周围人,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庞,他咬了咬嘴唇,咽下些苦涩,开口,声音清冷:“道尊他,离开多久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回答,过了许久,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平静:“小童!真的是你?”
话音一落,一名道袍老者从天而降,一把摁住了年轻道士的肩膀,见他皱眉,忙开口解释道:“是我啊小童,我是你三爷爷啊!连我都不认得了?”
年轻道士愣了愣,紧锁着的眉头舒缓,竟然差点哭出声来:“三爷爷?我师父他……”
“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道袍老者拍了拍年轻道士的肩膀,点头叹了口气:“十二年了,十二年了啊……你终于回来了!”
老者顿了顿,发觉周围还有许多弟子在场,开口喝散:“这是我们伏牛观的贵客,你们不用担心,都去各忙各的事情,散了吧。”
等到众人散去,老者这才转而看向那头老牛,拜道:“青牛老祖,晚辈有礼了。”
随后,又对年轻道士说道:“小童,我知道你跟你师父一样,都喜欢逍遥清净,不愿坠入那些世俗纷争,但如今这几年,佛,儒两家凭借十二年前所获的气运,涌现出了一批破局的人物,儒家的新起之秀杨焕然,佛门那边则是个荒山古寺里的空颜和尚,这些都还只是一些凤毛麟角,却已经跟我们道家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反观我道家,这十二年来一直苦守着祖宗基业,挖吃老本,这样下去,我道家一脉,恐怕难以维系啊!”
年轻道士听完,只是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我累了。”
随后,便朝那所记忆中的住处走去。
道袍老者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但也只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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